莊雨眠自殺十次,都被小叔子救了回來。
割腕、吞藥、跳海、撞車……她試了無數種辦法,這一次,她在房間裏點燃了炭盆。
但丈夫的弟弟——她的小叔子衝進濃煙中,拚死把她救了回來。
莊雨眠睜開眼睛,病房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刺得她眼眶發酸。
“吱呀”一聲,病房的門被推開,秦牧風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他的妻子雲念。
“嫂子,你別再這樣了。”秦牧風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無奈和疲憊,“大哥如果在天有靈,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他該多難受?”
莊雨眠沒有回答,隻是閉上眼睛。
雲念走上前,柔聲勸道,“雨眠姐,我們都知道你難過,可你也要為家裏人想想啊。你每一次出事,大家都提心吊膽的,真的很累……”
莊雨眠依舊沉默著。
秦牧風歎了口氣,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卻在半空中停住,最終收回。
“你先好好冷靜一下吧。”
他和雲念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裏終於安靜下來。
莊雨眠緩緩睜開眼睛,裏麵隻有無限的悲傷。
莊雨眠的視線落在窗外的梧桐樹上,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她剛嫁給秦牧野,他總愛在梧桐樹下等她下班。
記得有一次下暴雨,他來接她時渾身濕透,卻把外套嚴嚴實實裹在她身上。
“我的眠眠可不能感冒。”他在她耳邊輕笑,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
每個紀念日,他都會準備驚喜。
去年生日,他包下整個音樂廳,隻為聽她彈一首《夢中的婚禮》。
演奏結束,他單膝跪地,在她無名指上落下輕吻,“這輩子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幸運。”
莊雨眠的眼淚無聲地滑落。
那些甜蜜的過往,如今都成了最鋒利的刀。
他們的婚姻,曾是所有人眼中的佳話,可如今,卻隻剩下了無盡的哀傷和回憶。
三個月前,在A國處理公司業務的時候,秦家兩兄弟不幸遭遇地震,隻有秦牧風安全回來。
她的丈夫秦牧野,在那場事故中永遠地離開了她。
莊雨眠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葬禮當天一頭撞上棺材想要和秦牧野一起去死,可還是被救了下來。
但她的心早就已經跟著死了,沒有秦牧野,她一個人獨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她拔掉手上的吊針,想要下床去樓頂的時候,一抹暗紅色映入眼簾——床邊的地板上,靜靜地躺著一枚護身符。
她的呼吸驟然停滯。
她死死盯著那枚護身符,那是她從前親手為秦牧野求來的,她不可能記錯。
莊雨眠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她猛地撐起身子,一陣眩暈襲來也顧不上。
她幾乎是跌下床的,膝蓋重重磕在地上也感覺不到疼。
顫抖的手伸向那枚護身符,卻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僵住。
護身符上的暗紋清晰可辨——那是她親手係上的紅繩結,因為不會打結,還特意去學了最複雜的吉祥結。
背麵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裂痕,是當初秦牧野不小心刮到的,為此他還自責了好久。
每一個細節都對得上。
可它怎麼會從秦牧風身上掉下來?
莊雨眠的腦子嗡嗡作響,她必須去問清楚。
她強撐著站起身,推開門,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
剛要走,卻聽見不遠處傳來的爭執聲。
“……你還打算裝你弟弟到什麼時候!”是婆婆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尖銳,“雨眠已經為你自殺整整十次了!你還要瞞她多久?!”
莊雨眠渾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秦牧風的聲音響起,帶著些隱忍的痛苦,“媽,大哥是為了救我才死的……他臨死前讓我照顧好雲念。如果雲念知道他死了,她活不下去的。”
“那雨眠呢?!”婆婆怒道。
“雨眠比雲念堅強。”秦牧風的聲音冷靜得近乎殘忍,“她就算自殺,也有我們看著,死不了。等雲念懷孕,有了孩子,她就能活下去了。到時候……我會跟雨眠坦白,求她原諒。”
“你——”
“這是我欠大哥的。”他打斷道,語氣決絕,“至於雨眠……以後我會補償她。”
莊雨眠站在原地,渾身發冷。
原來如此。
原來秦牧野沒死。
原來他隻是假扮成了秦牧風,眼睜睜看著她一次次自殺,卻無動於衷。
在她痛不欲生的日子裏,他抱著雲念,睡在弟弟的床上。
她的眼淚無聲地滾落。
莊雨眠顫抖著轉身,踉蹌地回到病房,關上門,終於崩潰地哭出聲。
手機在這時響起。
她看了一眼屏幕——是母親。
“雨眠……”母親的聲音小心翼翼,“牧野已經走了幾個月了,你……還沒走出來嗎?”
莊雨眠沒說話,隻是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沈家那孩子……又來了。”母親試探著說道,“這是他第九十九次上門了。我和你爸都考察過了,他是真心的。而且……他們全家馬上要移民國外,你要是答應,就能徹底離開這裏……”
莊雨眠閉上眼睛,眼淚滑落。
“雨眠?你還在聽嗎?”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我答應。”
“我知道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拒……什麼?”母親的聲音陡然拔高,不可置信,“你、你真的答應了?”
“嗯。”莊雨眠擦掉眼淚,語氣平靜,“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半個月後,我會回家。”
掛斷電話,她低頭看著掌心的護身符,忽然笑了。
“秦牧野。”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指尖緩緩收緊,“我會如你所願,當你真的死在了那場地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