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母去世前,有兩大心願,一是幫我找到家人,二是想親眼看見我考進北大。
可是我卻這麼沒用,明明手已經摸到北大門環了,卻在最後關頭把一切拱手讓人。
她一定對我很失望吧?
也不知道外公現在怎麼樣了,他高血壓,千萬別被我氣得犯病......
“對不起......我是被逼的,我也沒辦法......”
我小聲哽咽著,希望養母在天之靈,千萬別怪我。
在黑窯的日子度日如年,到了夏天尤其難捱,
四十多度的毒日頭底下,人得像騾子似的幹足十八個鐘頭,要是完不成,就會被工頭拿鞭子抽。
午休隻有半小時,沒時間回宿舍,隻能在地表60度的地上打鋪蓋。
短短一個月,我就瘦了20斤,整個人活像個燒焦的柴火棍。
我的手機早被養父拿走了,這裏也沒有電視,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半夜下工後,撿工頭看過的報紙。
有一天,我竟然在頭條醒目的位置看到喬悅的照片。
她意氣風發地站在豪華別墅前,手裏抱著鮮花。
記者對她這位流落民間的千金大加讚揚,
說她品學兼優,憑借勤工儉學,考上北大。
“我刻苦學習的動力皆來自天堂的養母。”
“她是一名醫護工作者。在一次醫鬧事故中,為救一名孕婦,被暴徒刺了十八刀......”
我眸光一緊,
她說的每一句,都是剽竊我日記本裏的話......
期間,記者為了渲染她自強不息的美好品性,還特意提到了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姐。
顧磊對記者說:
“她那個表姐是出了名的女混混,從小逃學鬥毆,和男人私奔。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女朋友依然堅持學習。正是她的單純和努力吸引了我。”
說罷,就貢獻了頭條醒目的擁吻照,
而養父,則在一旁鼓掌,慈愛地看著他們。
他們可真幸福啊,
一滴滴淚水,洇濕了報紙上的字句,我緩緩收緊雙手,把印著他們笑臉的地方揉成一團。
這篇灰姑娘搖身一變,成為首富千金的報道,很快從工友間傳開,
一些人不知道從哪得知,我就是那個不爭氣的“表姐”,都來打趣:
“你也太沒出息了吧,表妹考上北大,你呢?隻能打黑工。丟不丟人?”
“你做人可真失敗。但凡平時對人家好點兒,現在早就被接去享福了。”
我擦了擦臉上的汗,
煤渣混著汗水一起,把我的臉染的黢黑:
“隻要是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就沒什麼可丟人的。”
他們看著我頂著一副狼狽相,還一臉認真的樣子,笑成一團,
話裏全是蔑視:
“真是死鴨子嘴硬,我不信看著人家發達你不眼紅。”
“裝什麼清高呢?你算哪根蔥。”
“眼皮子真淺,年紀輕輕隻想著賺快錢,爛泥扶不上牆。”
一片嘲笑聲中,我隱約聽見外公的呼喊。
順著聲音望去,果然,
外公顫顫巍巍地走過來,用拐杖驅趕嘲笑我的那些人:
“我外孫女是考上北大的才女,你們狗眼看人低!”
“她才是喬言心,媒體報道的都是假的!是那群騙子冒充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