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病重需要衝喜,父親為當皇親國戚逼我嫁入宮中。
我為兩情相悅的侍衛謝小野跟父親抗爭半年,挨打受罰都是家常便飯。
可他卻假裝失憶,隻為追求我的妹妹。
知曉真相後,我主動找父親接受進宮安排。
父親驚疑。
「你當真願意?你之前不是鬧著要嫁給你的小侍衛嗎?」
我垂下眼瞼。
「自然,女兒說話算話。」
可後來,我和皇上的大婚典禮,謝小野卻跪下哀求我不要嫁。
1.
為謝小野抗爭父親半年後,我終於鬆口,答應父親嫁入宮中。
父親激動地滿麵通紅。
「知瑜你終於想通了?這就對了,進宮當娘娘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呢,隻是皇上病得厲害,這事還得抓緊,最好半月內變嫁過去,你娘走得早,你有什麼想帶的陪嫁和父親講,父親都滿足你。」
我揚了揚眉,慢悠悠道。
「既如此,便把掌家對牌給我吧,我自行去挑。」
父親喜色漸退,隱含不滿。
「你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些?哪有未出閣的女子掌管中饋的?」
我輕笑出聲。
「那我便做頭一個,左右我也不會在家中待多久,難道些許錢財還沒有您當皇親國戚來得重要嗎?若父親不願,便讓您的心愛的嫡女雲浣卿去嫁吧。」
我篤定他不會拒絕,他在尚書這個位置已經做了十年了,他最仰仗的老丈人早已致仕,如今想升官隻能寄希望於裙帶。
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發漲的眉心。
「好,為父答應你,你之前心悅的那個小侍衛謝小野也可以帶去,前提是得淨身,不然......」
「不必,待我出閣,他便留給雲浣卿吧。」
我打斷了他,平靜道,
父親狐疑的看著我。
「你當真舍得?之前不是說非他不嫁嗎?為了他挨了九十九道家法膝蓋都跪爛了,如今能輕易放棄?」
「我已有決斷。」
目的達成,我不想再和他糾纏,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警告。
「知瑜,你對謝小野的情意爹都看在眼裏,免不得要提醒你,後宮與尋常人家不同,你若敢做出有損皇家顏麵的事,隻會比尋常女子私通下場更慘。」
我腳步未停,心裏卻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那個我曾想托付餘生的人,再過十數日,便是陌路。
回房間時,經過雲浣卿的院落,遠遠便瞧見謝小野躲在樹後,一緊緊盯著正在池塘前喂魚的雲浣卿。
他的目光那樣眷戀,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看著我。
察覺到我的腳步聲,謝小野回過頭,眼神變為不耐。
「大小姐,你說的那些事我都不記得了,你再纏著我也於事無補,恩情和愛情不能混為一談,即便你曾經救過我,也不能仗著恩情強迫我娶你。」
我努力忽視眼眶的酸澀感,鎮定道。
「你放心,我不是找你的,以後也不會纏著你了。」
他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又咽了下去,冷硬道。
「如此最好。」
我收在袖中的手暗暗掐緊,挺直脊背從他麵前走過。
謝小野,我如你所願的遠離你,不知半月後你得知我要進宮的消息會是什麼心情。
2.
三年前我還不是雲府的大小姐。
在鄉下和我娘親以縫補浣衣為生,偶然救下受傷的謝小野。
他自稱是農戶家兒子,得罪貴人被追打,我和娘親好心收留了他。
這一留便是兩年,我們朝夕相處,情愫漸生。
半年前,娘親病得厲害,在她臨終前,謝小野向她發誓會用一輩子照顧我、愛護我,絕不讓我受到任何傷害。
可這一切在來到雲府後都變了。
娘親去世不久,父親找上門來欲接我回府。
我一直知道父親的存在,當年他與娘親成親在先,考上榜眼後受丞相之女青睞,為仕途暢順,他拋棄了我和娘親。
我是恨他的,可我也期待來自父親的關懷,在他尋我的第十二回,我隨他回了府。
謝小野以對我名聲不好為由,讓我先不要提我們兩個的事,他以侍衛的身份留下。
回到雲府,我才知道我有一個僅小我半歲的妹妹,她娘親在她三歲時去世,父親對她格外寵愛,她處處刁難於我,我也曾同父親告狀,可挨罵的總是我。
「她是你妹妹,即便她哪裏做的不對,你這個姐姐也應該包容,而不是到處講妹妹的不是,鄉下來的丫頭就是不懂規矩!」
我想過離開,可高門大院進來容易出去難,逃跑換來的隻會是懲罰。
每次罰抄書罰禁閉罰跪都是謝小野偷偷陪著我。
我安慰自己,沒關係的,我有謝小野就夠了。
可我沒想到他也會變。
半年前我被雲浣卿推落水,謝小野救我時傷到腦袋,昏迷不醒。
那時我十七歲生辰剛過,父親和我提起讓我進宮的事,我才知道他接我回府的目的。
哪有什麼良心發現,不過是我長大了有利用價值了。
我和父親坦言與謝小野許下終身之事,謝小野醒來後卻忘記了這一切,口口聲聲都和我沒關係,那道隻屬於我的深情目光不知何時也悄然轉移到雲浣卿身上。
大夫說他傷到頭失憶了,我日日守在他身邊,給他講曾經的點點滴滴,哪怕下人們笑我丟臉,我都不在意。
為了拒婚,我受過家法,抹過脖子,我以為隻要肯努力,他總會想起來的。
直到昨日夜裏,我出門找丟失的耳環,看到他在假山與一個黑衣人談話。
那人用十分恭敬的語氣喚他。
「小將軍。」
「您打算何時回軍營?依屬下看,您心悅雲二小姐直接道明身份求娶便好了,她爹高興還來不及呢,至於雲大小姐,即使知道您沒有失憶又能如何?一介女流,豈能撼動將軍府這顆大樹。」
我暗暗心驚。
當朝能被成為小將軍的僅有謝家那位—謝承曄。
他眉頭微蹙。
「你懂什麼,若是以權勢相壓,雲尚書難免彎了骨頭讓卿卿難過,卿卿自幼受寵沒吃過苦,嫁人也該是合心意的,須慢慢來。」
「您也太癡情了,屬下自愧弗如,那個雲大小姐您打算怎麼處置?她容貌出挑,便是身份差了些,京城裏想娶她世家公子也多得是,您當真一點不心動?」
他嗤笑一聲。
「她?她給卿卿提鞋都不配,看在她如此情深的份上,待我迎娶卿卿後,便賞她個通房做做。」
那一刻,我仿佛掉進了冰窖。
原來失憶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隻有變心是真的。
所以我決定,不要他了。
次日一早,我推開門,謝小野,不,謝承曄已站在門外。
3.
往常我去哪裏都是要他陪同的,可這次我麵無表情的路過他,冷淡道。
「有其他侍衛陪我出門便可,你留下。」
謝承曄眼底閃過一抹錯愕,隨後變為厭煩。
「大小姐,你又要搞什麼把戲?我沒心情和你鬧。」
我沒有理他,隨便點了兩個侍衛陪同。
出嫁在即,府裏的陪嫁都是雲浣卿的娘帶過來的,樣樣都需要另買。
床櫃桌椅等用不到,最重要的是用來打點的珍寶首飾、綾羅綢緞。
我先來到京城最大的首飾行-漱玉樓,吩咐掌櫃把時興的頭麵、玉鐲、臂釧等各來二十套裝好,掌櫃高興地合不攏嘴,連小廝都沒用,親自動手幫我一個個放到精致的雕花紫木匣中。
在一旁等待時,雲浣卿忽然踏進店門,謝承曄緊隨其後。
雲浣卿徑直走到櫃台,瞥了我一眼,揚聲道。
「我瞧掌櫃正在打包的首飾不錯,本小姐全都要了。」
掌櫃麵露為難。
「這些是另一位小姐要的,相同的款式不全了,您還是看看別的吧。」
雲浣卿挑了挑眉,身後的謝承曄立刻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兩放上櫃台,冷聲開口。
「我們小姐說喜歡,這些就都得是她的。」
雲浣卿衝我攤攤手,笑道。
「抱歉姐姐,這些首飾我也看上了,你不介意吧?介意似乎也沒辦法呢,畢竟爹爹給我的月錢要比你多。」
我冷眼回望。
何止是沒她的多,自我進門起,雲家除了管我三餐不被餓死,多餘的一分都沒有。
不可今不同了,雲家的掌家對牌在我手裏,換句話說,她想花錢還得我點頭。
我起身上前,輕描淡寫的放上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雲浣卿滿臉震驚。
「不可能!你哪來那麼多錢?」
她似乎想到什麼,眼裏燃燒著熊熊怒火。
「好啊,你竟敢偷錢!看我不稟報爹爹打你板子!」
我晃了晃腰間的對牌,漫不經心道。
「父親給的,如今家裏的錢隨我支配。」
她怒氣更甚,胸口氣的劇烈起伏。
「我不信!我要請爹爹來做主!」
她指了個店外的小廝。
「你!去喊我爹爹!」
我不以為意的坐下,啜了口茶。
沒過多久小廝回來悄聲跟她說了些什麼,她臉色越發難看。
與此同時,我注意到謝承曄悄悄溜了出去。
很快一個身著戎裝的男人走進來,擲地有聲道。
「此間所有首飾我們小將軍包下了!都送給雲府二小姐!」
雲浣卿喜上眉梢,不確定道。
「這位大哥,您說真的?是小將軍送我的?」
那男人重重點頭。
「沒錯,是我們謝小將軍。」
謝小將軍謝承曄,其父乃鎮西大將軍,亦是威德侯,無論哪個名號報出都是能讓京城抖一抖的存在。
雲浣卿沉浸在喜悅中,不斷跟那男人打聽謝小將軍的事,沒注意她身後的男人目光越發柔和,緊緊黏在她身上。
謝家累世功勳家底豐厚,雲家自是比不過,我收起銀票換了家鋪子。
沒想到剛談好價格他們又跟了上來,一直到京城所有珍寶首飾都被買空。
我不由氣笑。
「謝小野,你們謝家人都這麼跋扈,一件都不給旁人留?」
謝承曄皺了皺眉,看都沒看我一眼,語氣冰冷。
「謝小將軍明顯要討二小姐歡心,旁人如何想,他不在意。」
我咬牙問道。
「如果我說這些珍寶首飾對我很重要呢?」
謝承曄滿臉不耐。
「你能有何用處?京城裏的各種宴會不都是二小姐出麵。」
我盯著他的側臉,一字一頓。
「成婚用的嫁妝,你說重要嗎?」
4.
謝承曄猛地回頭,眼神中有些許錯愕。
「你要同誰成婚?我都說了不記得和你那些事,不可能......」
我冷冷一笑。
「放心,不是你。」
我向門外走去,擦肩而過時他卻拉住了我的手腕,眉毛皺成一團。
「你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能有誰?我告訴過......」
我不願和他糾纏,甩開他的手出了店門。
身後跟來一串腳步聲,一隻手搭上我的肩膀,還未開口,雲浣卿的驚叫聲響起,他沒有任何猶豫的轉身。
回到府裏,我去庫房拿了好多銀錠和銀票,這口惡氣才算捋順。
掌握府內經濟大權後,丫鬟小廝們的態度變得相當好。
當晚,我在房內數錢,貼身丫鬟小翠告訴我謝小野求見,我直接給她下死命令。
「不準他踏足我的院子,否則所有人罰工錢三年。」
小翠瑟瑟發抖的走了,再也沒人敢在我麵前提他的名字。
三天後,宮內組織秋獵,我這個未來的皇妃也在受邀之列。
皇帝病重,由太孫明珩熠出麵祭天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獵場。
到達地方,勇士們開始比賽誰獲得的獵物最多,官家小姐們多清傲,不屑與我這鄉下出身的來往,我也樂得輕鬆,隻當是出門遊玩了。
牽馬在林中逛了一陣,忽有馬蹄聲靠近,我以為是來狩獵的人沒有多想,可下一瞬,謝承曄出現在眼前。
他冷著臉下了馬,我轉身想走,卻被他一把拽住手腕按到大樹上,近距離下,能清楚看到他眼中怒意翻騰。
「為何不見我?」
「即便我不娶你,你也不該這般自暴自棄,皇上,嗬皇上當你爺爺都夠了,何況他那身子也沒幾天好活了,你非得這樣糟蹋自己?」
我吞了吞口水,飛速打量了下四周,發現沒有人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道。
「你胡說什麼?嫁給皇上有什麼不好,父親看到我都得跟我行禮,即便皇上不日賓天,那我也是太妃,還能受之後皇帝的禮呢。」
謝承曄眼底慍色加重,舌尖抵了抵腮幫。
「這便是你要嫁給皇上的原因?當太妃,隻怕你沒那個命,老皇帝沒了,你們這些無子嗣的妃嬪都得殉葬。」
我一臉恍然大悟。
「你說得對,我去找父親說說把大婚提前,好讓皇帝給我留個子嗣保命。」
謝承曄臉色一僵,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
我趁他發愣從他身側鑽出,迅速爬上馬。
與他拉開距離後,我拍了拍馬兒的頭,不屑道。
「嚇唬誰呢,我早查過了,殉葬製度在兩年前就被太孫力諫廢除了。」
我隻是想擺脫他們,沒想過送命。
估算著勇士們差不多結束了,我往回去,係好馬匹。
一抬頭雲浣卿也到了,手裏還抱著隻小灰熊,臉上掛著天真明媚的笑意。
「姐姐,這是我方才救下的小熊,你瞧它可愛嗎?」
「你瘋了!趕緊把它放了!」
我渾身發顫,下意識的往後退。
雲浣卿仿若未聞,向我靠攏。
「吼吼吼!」
一頭大熊咆哮著衝了過來,大地都跟著顫動。
雲浣卿勾起唇角,把小熊扔到我身邊,無聲道。
「姐姐,好好享受我給你的驚喜吧。」
一片慘叫聲中,我看見謝承曄把雲浣卿攬進懷裏,用身體牢牢護著她往相反方向去。
那隻熊看到小熊在我身邊,憤怒的撲向我,我閃躲不及,小腿結結實實挨了一爪子,血肉連同布料被生生撕下,刹那間,疼痛從傷口處蔓延開來,疼得我頭暈目眩。
還來不及求救,那隻熊再次把爪子砸向我的臉,我嚇得緊緊閉上眼。
可預料中的痛苦沒有再次襲來,是太孫射死了那隻熊。
意識的最後,我感覺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淡淡的龍涎香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