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節當天,我帶著媽媽去體檢。
醫生說她子宮脫垂三級,不可逆轉。
可母親卻拉著我的手,安慰道:
“看著你一天天長大,這點小病就不算什麼了。”
那瞬間,我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疼痛。
一陣眩暈過後,我竟然回到了自己剛出生那年。
奶奶從媽媽懷裏搶過“我”,作勢要摔死。
“生了個賠錢貨,矯情什麼,還不去給我兒子做飯?”
“你要是狠不下心送人,我就把她賣給拍花子!”
而爸爸,抽著煙袋子和幾個狐朋狗友打牌。
我快步上前,奪過幼小無助的“我”,掀翻了牌桌。
“這可是福星降世,真是有眼無珠!”
我擋在媽媽身前,緊緊護住她。
“姐姐,我可是快樂星球來的特級醫師,專門穿越過來伺候你坐月子。”
“包您天天哈哈笑!”
......
頭腦清醒過來後,我就見到了老奶奶將繈褓裏的嬰孩高高舉起。
而另一隻手,甩了麵前女人一耳光。
“你個沒用的東西,又生了個賠錢貨,你趕緊把吃的那八顆雞蛋吐出來!”
“生個小女娃,你還好意思坐月子?趕緊滾去廚房,我兒子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
炕上的女人強撐著身體,挪動一分,就發出隱忍的呻吟。
“裝什麼裝,你要是不去,我就把這丫頭片子送人,聽說張浩的雜耍團還缺......”
“不要!”
那聲音耳熟得很,不好,“我”現在岌岌可危!
我三步並兩步,一把奪過了奶奶手上的孩子,差一點點,“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你是什麼東西,我管兒媳婦,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把手裏的繈褓交給了媽媽,一到了她懷裏,嬰兒立刻止住了哭聲。
麵前的老婦我並不陌生,是我那個尖酸刻薄的奶奶,牛愛花。
我穿越了,以旁觀者的姿態,回到了三十年前我剛出生的時候。
此時媽媽正摟緊了“我”,躲在我身後掉眼淚。
“你們可真不識好歹,這小丫頭可是天降福星,是能帶來好運的,怎麼能送給別人?”
“大姐,你以後踏踏實實坐月子,我可是快樂星球穿越過來的特級醫師,專門來伺候你的。”
“有我在,任誰也欺負不了你。”
見有人撐腰,母親慌亂的情緒緩和了幾分。
坐在院子裏打牌的父親,還在叫喚著媽媽的名字。
“宋錦,你這個臭婆娘,還不去給老子做飯,等著我的皮帶伺候呢是吧?!”
父親說話,從來都是這種半威脅的語氣。
小時候,我也怕極了他。
躺在炕上的母親一哆嗦,又想強撐著起身下床。
“姐,你躺好了,瞧我的降龍十八掌,不,打狗三十六式!”
我安撫好媽媽,抬腳走出了臥室,一把掀翻了父親麵前的牌桌。
不等父親反應過來,我就叉著腰罵道:
“你有個當爹當丈夫的樣子嗎?你老婆剛生完孩子,正坐月子呢。”
“你長著手摸牌,咋不知道給我姐端杯熱水?”
“你這屁股坐得可真是穩啊,比那千年的烏龜還穩當!”
爸爸變了臉色,大手高高抬起,可惜,被我巧妙躲了過去。
那三十年來,他的手掌不止一次,朝我臉上落下來過。
我已經熟練的,知道怎麼貼上去挨得力道最輕,怎麼撇頭才能巧妙地躲開。
“沒爹教的野丫頭,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育教育你。”
“什麼狗屁醫師,我看就是六醫院跑出來的神經病!”
父親從腰間抽出了那條寬皮帶,動作熟練的,不知道對媽媽動手了多少次。
上輩子媽媽體檢時,身上的道道疤痕浮現在我腦海裏。
媽媽從來沒和我說過生病去醫院,我一直以為,她無堅不摧,身體硬朗,就連病魔都纏不上她。
直到母親節那天,她突發心臟病,被推到了我所在的醫院。
我才知道,長袖長褲下,她渾身傷痕遍布。
子宮三級脫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每每掉落一次,她就洗幹淨,再塞回去......
我喉頭酸澀,這一刻,心中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下去了。
玉米垛子旁有把大掃帚,我抄起來就往父親身上打去。
“你敢欺負我姐,我就讓你好看!”
我和父親身上都掛了彩,但父親的後背,腿上,全都是淤青。
“別打了別打了,我可不稀罕和你們這些女人計較。”
父親給自己找補著,但從這以後,我在的時候,他都躲得遠遠的。
無所謂,咱們大女人,有的是力氣和手腕!
奶奶和父親把我當做了媽媽的娘家人,默許我住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