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的騷擾,像一根紮進姐姐心裏的刺,讓本就艱難的生活雪上加霜。
為了讓她能安心畫畫,我在學習上從不敢有絲毫懈怠。
重活一世,雖然那些高深的知識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但要應付初中的學業,簡直是降維打擊。我用一個成年人的邏輯思維去解構那些看似複雜的題目,成績在班裏始終名列前茅,甚至在市裏的奧數競賽中拿了獎。
每一次,當我把那張貼著“第一名”或是印著榮譽的獎狀遞給她時,她都會像接過一件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在圍裙上擦幹手,然後鄭重地接過,臉上綻放出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
“阿遇,你真是姐姐的驕傲。”她會把獎狀一張張貼在我們臥室那麵最幹淨的牆上,那麵牆,成了我們這個小家最光輝的榮耀。
我想起上一世,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和巨大的心理壓力,我中考失利,被叔叔指著鼻子罵作“沒用的廢物”,早早地就被他送去南方的工廠打工,成了一名流水線上的工人。
我看著姐姐滿是欣慰的臉,試探地問她:“姐,如果......如果我以後考砸了怎麼辦?”
她正在調色的動作一頓,放下畫筆,轉過身來蹲下,讓自己的視線與我平齊,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說:“考砸了,你也是姐姐的驕傲。阿遇,人生很長很長,不止有考試這一條路。無論你做什麼,隻要你正直、善良、快樂,姐姐就為你驕傲。”
我知道,她說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話。那一刻,我心裏的某個角落,那個在前世被冰封了許久的角落,悄然融化了。
某個周五的下午,放學鈴聲剛響,我拉著妹妹林諾的手走出校門,意外地在馬路對麵看到了嬸嬸王芳。
她臉上堆著那種虛假到令人反感的笑容,手裏還提著一個知名品牌的蛋糕盒,顯然是下了血本。
“阿遇,小諾,放學啦?你姐姐今天有個急稿要畫,走不開,特地讓嬸嬸來接你們。”她熱情地朝我們招手。
我拉著妹妹的手,假裝完全沒看見她,繞開她就想往公交車站走。
王芳立刻快走幾步,直接攔在了我們麵前:“哎,這孩子,怎麼見了人也不喊?我是你嬸嬸啊!你姐姐親口在電話裏拜托我的,不然我怎麼知道你們學校在這裏?”
我學著電視劇裏那些機靈小孩的樣子,抬起頭,一臉天真地問她:“那暗號是什麼?”
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什麼......什麼暗號?”
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姐姐說了,如果她有事讓別人來接我們,一定會提前跟我們對好暗號的。你不知道暗號,我就不能跟你走。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王芳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顯然是被我這突如其來的一招給問懵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姐姐她......她可能忘了跟我說了。”
說著,她失去了耐心,伸手就要來拉扯妹妹林諾。
我立刻把妹妹護在身後,正準備扯開嗓子大喊“保安叔叔”,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我們旁邊,車窗降下,露出了叔叔林建軍那張令人厭惡的臉。
他對著聞聲望過來的保安笑了笑,解釋說自己是我們的親叔叔,又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惡狠狠地威脅道:
“小兔崽子,別給我耍花樣!你再鬧,信不信我今天就在這裏把你打一頓,然後直接把你妹妹帶走?告訴你,是你爺爺奶奶想孫女了,讓我們來接你們回去吃頓飯,我保證晚上就把你們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他滿口謊言,每一個字都包藏著禍心。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心裏瞬間有了決斷。
我拉著妹妹,走到保安叔叔麵前,用最乖巧、最無害的聲音說:“叔叔,這是我親叔叔。我們要跟他們去爺爺奶奶家吃飯,您如果看到我姐姐來接我們,麻煩您告訴她一聲,我們晚點就回來了。”
想要徹底擺脫這兩個吸血鬼,隻是一味地躲避是不夠的。我必須主動出擊,拿到他們圖謀不軌的、最直接的證據。
真好,因為我曾經長大過一次,所以這輩子,我可以提前為姐姐和妹妹,遮擋住這世間最險惡的風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