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爹是個手藝人，我們家世代為皇家做珠寶玉釵。

隻因為做的釵子長度不符合貴妃的心意，貴妃便下令砍了我爹的雙手。

我爹失血過多而死。

五年後皇上生辰宴上，貴妃因沒有心儀的釵子勃然大怒。

我畢恭畢敬向貴妃呈上一隻金釵，深得貴妃心意。

殊不知，這才是她死亡的開始。

1.

翠園殿裏，貴妃生氣地摔著屋裏的瓷器。

“做釵子還要等三天？知不知道明天就是本宮生辰宴了!”

“啟稟娘娘......”一個管事的宮女上前一步。

還沒說話便被貴妃抽了一巴掌，宮女的左半邊臉頰高高腫起，那宮女頓時閉了聲。

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齊齊跪倒一片。

都知道貴妃在這隻釵子上用了最好的玉料，做出的釵子水潤晶瑩，襯得貴妃楚楚動人。

貴妃扶額，語氣裏止不住的怒意，大喊道：“來人，傳本宮的話，如果明天之前做不出，直接斬了!”

這件事本來該以貴妃怒氣衝衝而結束了。

我卻全然不顧其他人幽怨的眼光，走上前，雙手呈上一隻金釵，“娘娘，奴婢這裏倒是有一隻釵子，不知娘娘可否喜歡？”

貴妃雙眼一亮，明顯被吸引了，她輕輕撫摸著，微眯著雙眼看我，說道：

“這釵子竟比我定製那隻材料還好些，真是奇怪，你區區一個婢女，是怎麼有這等好東西？”

我勾唇一笑，低下頭說道：“回娘娘，奴婢家世代以手藝為生，家中又無兄長，這隻釵子是家父留給奴婢的，奴婢願獻上為娘娘分憂。”

“你真是有心了，為本宮解決了大麻煩，你叫什麼？”

貴妃把持著釵子，漫不經心問。

我行禮下跪，裝作受寵若驚，“奴婢阿玉。”

貴妃把釵子戴在頭上，又在銅鏡前左看右看，一臉滿意。

我適時開口，“娘娘，這釵子可真是襯得您國色天香，美的動人心魄。”

“這路邊的花跟娘娘比，都顯得黯然失色了呢，生辰宴上，娘娘必能大放異彩，把皇上迷的神魂顛倒。”

貴妃臉上染上一抹紅暈行，嬌羞道：“阿玉，莫要胡言亂語!”

隔日果然如她所願，貴妃在生辰宴上美得不可方物。

頭上的金釵隨著貴妃的舞步頻頻閃動，貴妃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魄。

皇上當即叫好，把貴妃打橫抱起，一夜歡愉。

今天貴妃似乎格外高興，她摸著皇上賜來的精美綢緞，看我，“阿玉是吧，你的釵子我很喜歡。即日起，你就貼身伺候我吧。”

我搓搓手，慌忙跪下說道：“謝娘娘聖恩!”

隻有我知道，金釵上麵綴上了一朵紫色的花，顯得格外嬌俏動人。

但那紫花並不是我國的東西，而是敵國一種植物，這紫花隻有一個作用。

它會慢慢掏空身體，讓人難以入睡，即便是太醫也查不出來。

貴妃，這才隻是開始。

我會一步一步，毀掉你。

2.

我叫阿玉，是家裏的獨女，出生在手藝世家。

我幼時喪母，全靠阿爹一人拉扯長大。

阿爹教我認識各種各樣的礦石，教我如何鍛造他們，使他們變成豔麗的珠釵首飾。

阿爹常進宮給皇室做首飾。

有時會帶來一些美食，我永遠忘不了他笑盈盈把鮮花餅捧到我麵前，說道：“阿玉，這是太後獎的，叫做鮮花餅，特別好吃!”

“阿爹也吃!”

火光前，阿爹溫柔地笑著，“阿玉，捶打飾品時一定要有耐心，隻有到了合適的時候，才能鍛造出精美的首飾。”

我點點頭懵懂的問，“爹，阿玉若是沒有耐心，該如何？”

他笑著摸我頭，“那阿玉做出來的首飾就是脆脆的，一掰，可能就斷掉了。”

“而且呀，烤火時要掌握溫度，不然做出來的飾品就沒有亮麗的光澤了。”

我那時貪玩，似懂非懂便說已經學會了。

阿爹的手藝在京城裏都遠近聞名。

新帝登基時，皇上頭上的頭飾便是阿爹最得意的作品。

我笑著拍手叫道：“阿爹好棒，長大以後我也要和阿爹一樣厲害!”

可惜還沒等我長大，阿爹就已經離開了。

起因是貴妃想見識一下阿爹的手藝有多麼厲害。

爹進宮送發釵送了很長時間。

長到我等了三天三夜也沒有回來。

後來聽鄰家阿婆談，才得知阿爹僅因做的釵子長度不合貴妃心意，並被貴妃砍掉雙手，失血而死。

他把頭磕破了，向貴妃求情，求貴妃饒命。

“娘娘!家裏幼女還小，您就算是要殺我，也等我把她撫養成人。”

就這樣，我給阿爹辦完了葬禮。

更名換姓，扮醜進了宮成了貴妃的婢女。

世人皆知，皇上專寵貴妃十餘年，後宮空缺，卻遲遲不肯納妃。

不免有人說貴妃是妖妃，但皇上毫不在意。

不僅因為貴妃模樣美，還因為在奪位之中，貴妃替皇上擋了一刀。

皇上這才沒有被殺死，而是成功稱帝。

在這之後又帶領著母族給他撐腰。

單單是這份恩情，都足以立貴妃為後。

隻是當年那一戰，導致貴妃難以生育，所以朝中大臣極力反抗立貴妃為後。

貴妃似乎很喜歡那隻金釵，她總是日日戴在頭上。

所以幾個月後，貴妃病了。

因為缺少睡眠，貴妃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頭發也大把掉。

貴妃氣極了，隨意將一個瓷器瓶砸在地上。

瓷器碎片劃傷了貴妃的手腕，鮮紅的血珠溢出來，貴妃哆哆嗦嗦。

“快......快把皇上喊來......”她還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貴妃暈血。

聽聞愛妃昏倒，皇上急急忙忙傳太醫，從養心殿裏也趕了過來。

貴妃醒來時，一群人圍在她床前。

皇上眉眼間滿是溫柔與憐惜，他撫摸著貴妃蒼白的麵頰，“靈兒......你可好些？”

太醫為貴妃把脈，然後道，“陛下，貴妃娘娘身體並無大礙，可能隻是沒有好好休息，隻需要拿些安神藥......”

貴妃張了張口，一副病態美人樣兒。

惹得皇上一陣心疼，龍顏大怒：“你們這些宮女是怎麼伺候貴妃的!”

我搶先一步站出來，順勢打斷了太醫的話。

“這幾個月皇上忙於政務，都好久沒來這翠園店了。”

“娘娘心裏牽掛著皇上，又不願打擾皇上，這才茶飯不思......”

“好幾次奴婢都說要去請皇上，娘娘卻不願......”

3.

貴妃一愣，深深看了我一眼，便擠出一個勾人的笑，“是啊，皇上…皇上已經好久沒來陪臣妾了。”

英俊帝王裏滿眼都是愧疚，“靈兒是朕忽略你了。往後朕便天天陪著你，如何？”

貴妃欣然接受，連帶著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就這樣，所有人都觀摩著帝王與貴妃刻骨銘心的愛情。

他們都忘了，應該給貴妃拿一些安神藥才是。

皇上走了。

貴妃下床，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她用兩根手指捏住我的下巴，眼裏帶著審視和欣賞，“阿玉，做的不錯。”

我一臉受寵若驚，“奴婢與皇上說的的確屬實。”

貴妃心情好極了，好的甚至賞了我幾兩銀子。

我拿這些銀子買了安神藥加在她的飯食裏，讓她以為因為有了皇上的陪伴，便不會再失眠了。

其他宮女在背後嘀咕，看向我的眼神中也藏滿了不甘與嫉妒。

我並不在意，而是越來越用心服侍貴妃。

貴妃常年以來囂張跋扈行事。

那日我陪著貴妃出宮挑飾品。

貴妃一身便衣仍舊很完美，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美女子，可心卻是黑的。

路過一處攤鋪，一隻晶瑩的玉兔引得貴妃看了好幾眼。

我心領神會，在貴妃目光的注視下，上前問道，“老板，我家小姐想要，請問這個玉兔多少兩銀子？”

貴妃在外不允許我喊她娘娘，我便隻能喊她小姐。

小販立馬笑著捧起，“小姐真是好眼光!這玉兔可是我的鎮店之寶，是看有緣才賣的......”

貴妃兩條好看的柳葉眉皺在一起，不滿道，“怎麼廢話這麼多，你到底賣不賣？”

我有預感，如果這小販再說錯一句話，立馬就會被貴妃處死。

他將手往衣服上搓了搓，搓了一下脖子，討好的笑道：“賣，當然賣!隻是我從未見過小姐這般貌美的人，才不免多嘴一些，五百兩銀子就夠了。”

“啪”

五百兩銀子被一個身穿丫鬟服裝的女子拍到櫃台上，說道：“我們小姐也喜歡的緊，不如我們出六百兩，這隻玉兔就賣給我們了。”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勾唇一笑，來的人是丞相府的庶女陳蓁蓁。

丞相府論家世並不比貴妃差多少，要是丞相府的人能進宮就好了，我暗想著。

陳蓁蓁向貴妃行了個禮，聲音溫婉，禮貌道，“這位小姐，這隻玉兔我想買來當做家父的禮物，可否讓給我？”

小販喜上眉梢，忙想開口答應。

貴妃一字一句，聲音不大卻帶著威脅道：“本宮想要的，從來沒有人能搶走!”

“你一個野女人，竟敢和本宮搶東西？”

“信不信我馬上就殺了你。”

“還有你，一個破商販，竟敢對本宮出言不遜!”

“阿玉!帶回宮去，用宮法好好伺候他!”

我聽著不禁一縮脖子，宮法就是拿煤炭往人身上烤。

我看著求饒的小販，心裏泛起漣漪。

貴妃下令砍掉爹的雙手時是否也是這樣狠辣？

爹向貴妃求饒時，是否又是這樣狼狽？想到這，我整個人不禁顫抖起來。

明明這個小販沒犯什麼錯誤，而貴妃不把百姓的命當命，就這樣隨隨便便要殺了他。

貴妃眯著眼走上前，漂亮的繡花鞋踩住她的裙擺，抬手給了陳蓁蓁一巴掌。

陳蓁蓁被扇倒在地，臉頰頓時紅腫起來。

這時已經有不少百姓聚在門口開始指指點點。

陳蓁蓁一愣，捂著臉才反應過來，她非但沒有責怪，而是試探著問道：“您是貴妃娘娘？”

貴妃高傲地抬抬下巴，說道：“正是本宮。”

陳蓁蓁爬起來向貴妃行禮，“見過娘娘，我是丞相府庶女，方才是我有眼無珠與娘娘搶東西，為了謝罪，我將這玉兔買下贈與娘娘可好？”

我深深的看了眼陳蓁蓁，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竟能有如此氣度。

往後百姓相傳，便也隻會傳出丞相庶女溫婉大度。

4.

隻是陳家還有個嫡長女，若是陳蓁蓁能順利進宮，必然有自己的手段，我倒是能考慮與她結盟。

過了幾個月貴妃娘娘當眾打了丞相之女一巴掌這件事便傳遍了京城。

我最期待的這件事，也是貴妃最害怕最討厭的，終於要發生了。

貴妃心情很不好，因為她打陳蓁蓁一巴掌的事被皇上知道了。

皇上說她目中無人，不合規矩。

貴妃拿後院燒紅的煤炭往我身上懟，煤炭燒的通紅，周圍都翻湧著熱浪。

炭接觸我手臂的一刹那發出“次啦”一聲，緊接著便是焦了的味道，以及貴妃癲狂的笑。

我強忍著劇痛，疼的我翻出淚花。

若是阿爹在，他一定會護著我吧，他一定會拚命攔在我身前，向貴妃求情吧。

他或許還會說，“你要罰就罰我!別罰我閨女!”

可惜，這麼好的爹，不在了!

我沒有父親了，沒有家人了。

鑽心的疼沒讓我哭，反倒是我一想起爹和我的點點滴滴，我的淚才滾落出來。

貴妃見我不叫，看得也無趣，便讓我出去了。

我緊握著拳，從爹死的這一刻，我的生命裏就隻有忍耐和複仇。

“阿玉姑姑，好像要下雨了!”一個婢女提醒我。

我點點頭，急忙收拾好被褥。

朝中的大臣越來越不滿了，更何況陳蓁蓁被打一事讓不少人都戳丞相脊梁骨。

都傳貴妃稱貴妃囂張跋扈，蠻橫不講理。

大臣們上書要求納妃，太後也要求納妃。

夜裏，皇上抱著貴妃，一臉愁容，行事也有些心不在焉，“靈兒，朕必須要納妃了，上次你打了陳蓁蓁，朝中大臣頗為不滿，而且太後那邊......”

“朕為了坐穩皇位…隻能委屈你了。”

貴妃聽了立馬不幹了，委屈的啪嗒啪嗒直掉眼淚，處處動人，我見猶憐，“皇上曾答應臣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我們幼時兩小無猜，是臣妾陪著你......”

皇上眼中閃過愧疚，貴妃的話，勾起兩人美好的時光。

他把貴妃摟得更緊了，“靈兒，你要知道納妃隻是為了應付他們，朕這輩子心裏隻有你一個女人。”

隔夜貴妃醒來，將能摔的東西都摔了，整個宮裏上下無人敢出聲，除了我。

貴妃睡眠時好時壞，也導致她更加暴躁易怒。

“陳蓁蓁那個賤人!毒婦!本宮就打了他一巴掌!”

“皇上就要納妃!憑什麼納妃!”

“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