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說我命好,雙腿殘廢了老公還不嫌棄,任勞任怨地供我吃喝。
可我的雙腿就是因為明鵬賦廢的。
當年他的仇人綁架我,說若是他不跪下,就打廢我的腿。
明鵬賦不肯:「我跪天跪父母,斷不可能為了個女人跪你。而且現在是法治社會,我不信你敢讓她受傷!」
而視頻裏,一模一樣的場景。
明鵬賦卻為了慕冷雪跪下了。
我忽然覺得這婚也沒有什麼必要繼續了。
1.
明鵬賦回來時,我在客廳裏拿著手機愣神。
「這麼早就醒了?是在等我回來嗎?」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輕哼著歌彎下腰,親昵地輕吻了下我的額頭。
這時我才恍然驚覺,自己竟然看著一段五分鐘的視頻看到了早上。
他嘴裏的歌我是知道的,是慕冷雪之前在朋友圈分享過。
分明是她喜歡的。
我扯了下嘴角,連自嘲都做不到,啞著嗓音開口。
「明鵬賦,我們離婚吧。」
明鵬賦因為慕冷雪而難得「恩賜」給我的好臉色都消失了,隻剩下了不耐和慍怒。
「加梓珊你有必要嗎?不就是我沒陪你去做康複嗎?我吃的穿的哪個少你了?現在就已經要用離婚來威脅我了?」
我沉默下來。
明鵬賦從來沒有陪過我去做康複。
最近醫生說的腿有好轉才想著給他一個驚喜。
可沒想到我剛提出來就被明鵬賦說我不體恤他,沒說兩句他黑著臉著急離開了。
現在想來原來是為了趕去「救」慕冷雪。
「你還當你是過去人人稱讚的才女?你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什麼都做不了!除了我,誰肯要你?你出到社會就是垃圾,廢棄物!」
我瞪大眼睛,嘴唇不自覺地顫抖著,不敢相信他是這樣看我的。
「......我的腿難道是我想斷的嗎?」
聽到我的話,明鵬賦脫口而出。
「弄斷你的人已經進牢裏了,你有本事跟他說,關我什麼事?」
說完,明鵬賦悻悻然地閉上了嘴巴。
但顯然不覺得自己錯了,半響他說出一句。
「我說話直白了些,但說得都是事實。」
2.
明鵬賦說完那番話後,就丟下我,自顧自地去廚房做起了早餐。
我的雙腿刺痛得厲害。
既然他不認為我的腿是他的緣由造成的,那為什麼他又肯為了慕冷雪下跪?
想來隻不過是比起我,慕冷雪更重要而已。
手機抖動了下,將我拉回現實。
【我昨晚說好久沒吃他做的東西了,你猜猜他會不會給我做早餐。】
慕冷雪發來了新的短信。我明白她的用意,無非不過是想證明她在明鵬賦心目中的分量,逼我離婚退讓。但即使我已經按她心願提出了離婚,我也不肯向一個小三低頭。
【小三姐,有本事就讓明鵬賦給我遞離婚協議,沒本事別跟我逼逼賴賴。】
慕冷雪卻像是誤會了我不想離婚,立馬給我回複道
【當年他寫情書追的人是我,若不是他弄出了郵箱地址,根本就沒有你的事。你隻是個半路倒貼上來的,論先來後到,也是你是小三。若不信你自己去他的日記看看,我可沒說謊。】
情書?什麼情書?
她說的是當年明鵬賦暗戀我時給我寫的情書嗎?
我忽然慌得厲害。
當年我出國回來後,偶然發現一個在國內久的郵箱中密密麻麻的填滿了明鵬賦寫的信,上麵寫滿了他對我的思念和愛慕,這也是我和他結緣的開始。
日記被明鵬賦放在高處。
若是我的腿還不能站立絕不可能拿得到。
可明鵬賦沒陪過我去做康複,也不知道我其實能夠站起來了。
我一頁頁翻過日記,整整四年。
全是慕冷雪的名字。
而我隻出現在我發現郵箱的那一天。
【原來我搞錯郵箱了,不是她不肯理我。不過也無所謂了,加梓珊也不錯,挺漂亮的,我也不虧。】
眼淚打濕了陳年的紙張,我沒忍住笑了起來。
真是太可笑了。
原來是我誤會了。
3.
「我把冰箱剩下的包子熱了,你出來吃——。」
明鵬賦的話戛然而止,甚至來不急將手上的碟子放下。
他大步流星地撞開我,一把搶過我手中的日記。
我才剛能勉強站起,根本受不住這一下,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誰許你動我東西的?你以為你跟我結婚了,就可以隨便翻我的東西了嗎?!」
包子散落得滿地都是,其中一個裂開在我身邊。
我才發現這包子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前放在冰箱的,早就不能吃了。
「有什麼不能看呢?我不看又怎麼能知道你對慕冷雪一往情深!」我試著動了下腿讓自己站起來,傳來的隻有鑽心的痛。「隻是我傻,竟然被你騙了還著了魔,不理父母的勸阻跟你在一起!」
明鵬賦皺著眉,生氣又不能理解。
他蹲在我麵前捧著我的臉,強迫我看著他。
「我還沒說你,你倒是委屈上了?!我跟慕冷雪都是過去的事了,即使當年那些情書是搞錯了又怎麼樣?我和你結婚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不要老是拿過去的事來說事,你現在殘廢了,我在你跟前忙前忙後的,我有說過什麼嗎!」
忙前忙後?是指一次都沒有陪我去過醫院做康複。
還是為慕冷雪做早餐時,順手給我蒸冰箱過期的包子?
「那你說你昨晚去了哪裏?」
我定定地看著他,鼻尖陌生的女士香水一直縈繞著我的鼻尖。
明鵬賦鬆開我的臉頰,眼神閃爍了下。
「就是出去透透氣。你能不能別疑神疑鬼?我每天供你吃喝已經夠累了,我沒有多餘的心情哄你的大小姐脾氣!」
說到最後,語氣已經變得不耐煩。
忽然,明鵬賦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神情變得柔和。
眼睛一直盯著屏幕,連眼神都沒有分給我。
「我沒時間陪你鬧了,有什麼話你跟鐘點工來說吧。」
說完,明鵬賦急匆匆地將他自己做的海鮮粥、燒麥等早點打包好,丟下我離開了。
我翻出在黑名單裏媽媽的電話,手指卻遲遲都沒敢點下去。
當年我單方麵地切斷了家裏的聯係,就是為了好好跟明鵬賦在一起,現在搞成這樣,我不敢告訴家裏我的處境。
可還沒等我下定好決心,我就聞到了廚房燒焦的味道。
等我拖著疼痛不堪的雙腿爬出房門,廚房已經煙霧彌漫了。
手哆嗦得厲害,點了幾次才按中明鵬賦的電話。
電話撥出的那一刻,我滿腦子都想著。
隻要他回來救我,他為了慕冷雪下跪的事我就當不知道。
可電話沒響兩下就被對麵掛斷,再打就已經打不通了。
昏迷前我隻覺得好可惜。
我和媽媽的最後一麵竟然還是在為了明鵬賦吵架。
4.
或許是上天也覺得我不該死在明鵬賦那不屬於我的家裏。
我命大最後被消防成功救了出來。
我醒來後第二天才見到了姍姍來遲的明鵬賦。
「之前還跟我鬧脾氣,現在傷到了知道停歇了吧?你現在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離了我連著火了都跑不了,以後就別在鬧了我們就好好過日子。」
明鵬賦抓著我的手。
他眼裏的認真和深情,任誰來都不會想找他昨天在妻子生命垂危的時候。
還在跟外麵的女人約會。
「廚房著火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了,你沒接。」
明鵬賦表情微微僵住。
我沒打算給時間給他找借口,直接挑破了慕冷雪的存在。
「大概你是忙著跟慕冷雪再續前緣,沒時間聽吧。」
明鵬賦眼神閃爍了一下,手上已經把我鬆開。
「你在胡說什麼?她回國沒朋友,我隻是過去幫一下。我就是怕你亂想才沒告訴你。」
說著,他的神情也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你沒知道這件事就疑神疑鬼,在家裏發瘋,要是你知道了怎麼鬧我都不敢想。」
「是嗎,我還以為你不敢告訴我,是因為怕被我知道慕冷雪三個月前就回國了,而你所謂的出差應酬都是為了陪她。」
我和他之間的空氣徹底凝固下來,我甚至能聽到明鵬賦變得急促的呼吸聲。
「她哭著給我打電話,我一時沒有辦法才......」
到現在他還在賭,賭我知道得不多。
賭他還能騙我,讓我以為兩個人還能相安無事地繼續走下去。
「也不知道她是你爹還是你媽,當年車誌義說打斷我的腿,你連哄騙他都不肯,現在她跟你玩場cosplay你就肯了?」
我扯了下嘴角,眼淚砸在被子上。
「還是說情趣不算男子尊嚴?」
明鵬賦啞口無言,半響才幹巴巴地開口。
「......你要是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5.
我內心沉入穀底。我沒有證據。
隻是猜測慕冷雪所謂的綁架都是假的。
但看來明鵬賦都知道。
從開始的情書是假的,婚後的相敬如賓也都是幻覺。
如今我真不覺得這場婚姻還有什麼繼續的必要,可明鵬賦卻不願。
「你現在生氣我明白,對我怎麼打罵都無所謂,但你是個殘廢,離了我你以後怎麼辦呢?別這麼幼稚,為了你以後想想。」
我的殘疾成了他犯錯張揚的免死金牌。
在他看來無論如何,我最終都得接受他的道歉。
莫名的,醫院成了我們冷戰的戰場。
我不肯吃他帶來的東西,明鵬賦就讓照顧我的阿姨將所有吃的都帶走。
不出聲,他就搶走我的水杯。
最終我隻能蒙著頭躲在被子裏裝睡。
直到夜深人靜,明鵬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梓珊,你睡了嗎?」
我沒吱聲。
「還記得當初咱倆結婚創業的時候沒錢,半夜連出租車都不敢打,咱兩就這樣走了幾公裏的路走回了家。我那個時候就下定了決心,我不管別人說的什麼上岸先斬意中人,無論未來如何我都不會拋下你,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能放手?」
濃厚的煙味跟著顫抖的哭腔傳來,我眼前也逐漸被淚水模糊。
「是,我是騙了你,可我真的沒有想過跟慕冷雪發生什麼。我隻是當做去見老朋友而已。因為你斷了腿,我才開始怕的,我怕又一個人在我麵前發生什麼所以才下跪的。在外麵被人欺負了誰給你撐腰?你不喜歡我跟加梓珊聯係,我今晚就跟她斷了行不行?」
我咬著被子死活不肯出聲。明鵬賦吸了下鼻子,深深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沒睡,你好好想想吧。」
淚水從我眼角滑落,我還死死地盯著手機通話屏幕。
既然是我們三個人的事情,你又怎麼可以缺席?
慕冷雪。
6.
隨著屏幕熄滅,病房內凝固的空氣也隨之被打破。
我從被子裏坐起來,冷眼看著明鵬賦有些慌張地將把手機給靜音。
「慕冷雪?你怎麼不接聽聽她說些什麼。」
「你在胡說些什麼,隻是個騷擾電話......」
「那給手機給我看看。」
明鵬賦不自覺地捏緊了手機,喉結滑動了下。
「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壓力真的很大,一邊要維持公司的運轉,一邊還要費盡心機地照顧你。甚至因為你的殘疾,每句話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傷害到你的自尊心,現在難道我找朋友說句話都不行嗎?跟你在一起連社交活動都不能有了嗎!」
明鵬賦越說越激動,甚至說得臉都紅了。
聽到這些他給我扣上的「帽子」,我看著明鵬賦隻覺得有些可笑。
「那你為什麼怕我看你手機,什麼不敢當著我的麵接她的電話。」
明鵬賦嘴角繃緊,絲毫看不出絲毫弱勢。
「這是我的隱私,我憑什麼給你看?!更何況你現在對我一點信任都沒有了,我說什麼都是白費!」
我再一次提出了離婚,明鵬賦卻更憤怒了。
「一有問題你就提離婚,有什麼問題你就不能說嗎,我們不能一起解決嗎?!」
可問題是我都說了,明鵬賦隻想要我自己解決。
消化並接受這一切,逼迫我退讓。
等到半夜醫院一切都歸於平靜。
明鵬賦自以為悄無聲息地走出了病房。
我坐在床邊,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快步走出醫院的大門那瞬間。
冷風吹得我直發抖。
明鵬賦,你連委屈慕冷雪一晚都不肯。
急著去哄她高興,我真得不知道我們之間還能說什麼了。
半夜趕來照顧我的阿姨看著我直歎氣。
「我知道你心裏不高興,可聽姨一句勸。」阿姨勸我勸得太多,我都能猜得出她下一句說什麼。
阿姨苦口婆心地開口:「這日子還是要過的,忍忍算了。」
我低頭聽著,心不在焉地捏著手機。
媽媽會喜歡這邊的食物嗎。
7.
媽媽推著我在醫院下麵走走的時候,眼睛還是紅紅的。
絮絮叨叨地在跟我說家裏那邊有醫院擅長骨科神經。
等爸爸去酒店放完行李回來我們就商量轉院的問題。
我曬著太陽聽著媽媽的說話。
轉眼就看到明鵬賦牽著慕冷雪的手從車上下來。
兩人在車邊戀戀不舍了半天。
慕冷雪轉身正準備離開,卻跟我視線對上了。
慕冷雪不懷好意地笑了下。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她回頭猛地親上了明鵬賦的唇。
而明鵬賦加深了這個吻。
「本該今天都陪著你的。」明鵬賦背對著我,雙手環著慕冷雪,手掌輕柔地在慕冷雪腰上摩擦,「但沒辦法,這裏有個把廚房給燒了的殘廢,我怕我不出現我還得賠錢給醫院。」
慕冷雪瞥了一眼我,心滿意足地坐上了車。
那一瞬間,憎怨、難過、難堪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咽得我說不出話來。
明鵬賦看著慕冷雪遠離的車,遲遲才回過頭來。
終於發現了我和媽媽的存在。
明鵬賦臉色瞬間煞白,渾然不見剛剛春風得意的模樣。
他隻是嘴唇哆嗦著,渾身僵硬。
「......阿姨你怎麼來了?梓珊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我不明白他怎麼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粉飾太平。質問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句反問。
「這下子,我們能離婚了嗎?」
明鵬賦猛地漲紅了臉。
「加梓珊你叫媽來就是為了這個?!好好好,離就離!你都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明鵬賦咬牙切齒,「但我告訴你,不是我離不了你,是你一個殘廢離不了我!我倒要看看你一個連爬都爬不出房門的廢物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