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十周年紀念日，秦楓抱著年輕嬌嫩的小姑娘法式深吻。

他朋友調侃：“秦哥，你不怕嫂子知道吃醋嗎？”

秦楓手放在小姑娘大腿上，不屑道：“吃醋又怎樣，她顧音有本事就滾啊！”

但當我真的離開後，秦楓卻瘋了。

他拿著我的胃癌確診單，滿世界找我。

1.

有人給我發了一條視頻。

視頻上，秦楓在朋友聚會上近乎臉對臉與一個女人相擁。

我趕過去，扯開那女人，揚手就要甩她耳光。

腕子在半空被秦楓緊緊地攥住了，

“阿音，你做什麼？”

“楓哥哥，她這樣凶，我好怕！”

躲在秦楓身後的女人表情很白蓮花，看似委屈，實則得意。

我一手抵胃，一手指著她，“她是誰？”

秦楓心虛地不與我對視。

“咳咳，茹茹是我們合作公司老板的妹妹，被送到這邊曆練，她哥說了，隻要她在這裏待得開心，就跟我們簽訂一億的合同......”

他沒繼續往下說的意思是，

萬一她哥知道她受欺負了，一億合同就泡湯了。

秦楓從一窮二白走到如今，我當然知道他所經曆的艱辛。

也正因如此，我才時時處處地做好他的賢內助。

來公司經常請他的下屬喝奶茶。

與他一起出席宴會，也盡心竭力地做好秦太太的本分，絕不給他添一點麻煩，生怕影響了他在眾大佬心目中的形象。

“阿音，剛才是因我把紅酒撒在領口上，茹茹拿了濕巾幫我擦拭！”

他的朋友齊刷刷地點頭，“嫂子，馮小姐真是助人為樂，盡管姿勢有......有待改進......”

我看向馮茹茹。

穿高定，化濃妝，是個令男人心動的，不過，她舉止輕浮，眼神妖媚，沒有真正豪門大戶人家養出來的矜貴女子的氣質。

也許，她家與秦楓一樣，都是靠自己的富一代吧。

想到這裏，我心裏多多少少是有些後悔的。

衝動了。

馮茹茹抓起包包就走，“我長這麼大沒人敢欺辱我，我去跟哥哥說，讓他撤資！”

我還未及說什麼。

秦楓一把拽住馮茹茹，可能用力過猛，她跌入他懷裏。

還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秦楓淩厲的眼神掃過來。

“茹茹，這事兒是阿音不對，我讓她給你道歉。”

“她誣陷我，我可以去告她誹謗，告你們公司包庇......”

馮茹茹趴在秦楓懷裏，氣咻咻地。

“嫂子，秦哥走到現在不易，你不能幫他，也不應該害他吧？”

“就是，秦哥是出名的寵妻狂魔，嫂子你不能毀了秦哥吧？”

“嫂子你得知足常樂！”

秦楓的朋友紛紛指責我。

秦楓說，“阿音，與馮氏合作，是公司上半年最重要的一個項目，你毀了我不要緊，你想讓公司員工都喝西北風嗎？”

我直視他們。

許是我眼神裏異常的冰冷，秦楓把馮茹茹推開。

他聲音變得溫和，“茹茹，你不是想為你表姨母找個護工嗎？既然阿音犯錯了，罰她去給你表姨母當一個周護工，好不好？”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

所有的人都用驚訝的目光看向秦楓。

我難以置信。

他......他懲罰我，哄馮茹茹開心？

2.

“老公，我可以出錢雇個護工！”

我話音剛落。

馮茹茹就撇撇嘴說：“楓哥哥，你說了也不算啊！我還是走吧，回去跟我哥哥說說我的委屈，他能幫我出氣！”

秦楓怒吼：“顧音，你鐵了心，想毀了我，是嗎？”

他吵得我頭痛。

不，是胃裏的那隻手又開始撕扯了，一股子腥甜的熱流直往嗓子眼裏湧。

我咬破了唇，血滲入我的口中，壓住了身體裏痙攣的痛。

我想憤然離去。

可無意中，我的手滑過小腹。

那裏有一個小生命朝我伸出手，稚嫩的，細細的小手指勾住我的，媽媽，我好愛你呀！

寶貝兒，媽媽也愛你啊！

我的情緒在一瞬間冷靜下來。

“好，我去。”

市立醫院內科住院部。

在馮茹茹的表姨母第四次把嘔吐物故意塗抹得到處都是時，我被氣得渾身發抖。

與她的齷齪惡劣相比，我的胃癌疼痛，我的孕期反應，都不算什麼。

我指著她說，

“我準備了擦拭的熱毛巾，濕巾，紙抽，你為什麼都不用？非要塗抹得床上，被子上，衣服上到處都是？”

“老嫂子，人家姑娘伺候你四天，你天天折騰，也就是她心地善良，換了別的護工早不幹了。”

同病房的人早就看不下去了，紛紛譴責表姨母。

甚至有人對我拋出橄欖枝，“大妹子，你是個細心的，不如你別給她幹，你來伺候我媽，我包著你前幾天的工資！”

我苦笑，我......我不是護工，我隻是幫朋友個忙。

表姨母叫囂，“你少清高！我家茹茹給了你一大筆錢，你拿了錢，就得盡心伺候我，我怎樣你都不能嫌棄，否則我就告訴茹茹，告訴她哥......”

我看著她那張扭曲又惡毒的老臉，心裏的厭棄升騰到極點。

我不伺候了！

我憤然走出病房，給秦楓打電話。

電話很長時間才被接通。

“喂？”

聽到秦楓聲音的一刹那，我的眼淚就止不住了。

“老公，我真的幹不了了，我能不能......”

秦楓壓低嗓音，“阿音，求求你，就當幫我一個忙，跟馮氏的合作到關鍵時刻，不能出任何差錯，不然我們公司今年的業績就完了啊......老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再為我，為咱們這個家堅持一下，好不好？”

我頹然地嗯了一聲。

這時，聽筒裏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楓哥哥，你又把人家的絲襪......”

電話被掛斷。

我緩緩地閉上眼。

手輕輕地在小腹上摩挲。

這個小生命，雖然來的不是時候，可我，是他媽媽啊，我不能舍棄他，哪怕吃再多的苦，承再多的痛，我都要忍。

為母則剛！

3.

第八天，離開醫院，我直接去了秦楓公司。

我拿著兩份化驗報告單。

我懷孕了。

孕期兩個月。

我都來不及驚喜，就被命運無端又惡毒地扇了一巴掌。

我同時還被查出來胃癌晚期。

主治醫生趙大夫說，如果我想治病，延緩生命，這個孩子就不能要。

如果我堅持要這個孩子，就不能治療，癌病所產生的一切後續痛苦，我隻能硬熬。

悲哀的是，我的病很重，未必能挺過十個月，熬到孩子出生。

天空晴好，陽光燦爛，我卻如墜冰窖，默默地流淚。

我一直沒告訴秦楓，就是怕三個月熬不過，他會難過的。

可是現在，我要把一切都告訴秦楓，撲進他懷裏，好好傾訴這段時間一個人承受的苦楚。

我要從他那裏汲取力量，不然我真得堅持不下去了。

公司頂樓一層都是秦楓的專屬。

辦公、娛樂、休閑，設施齊備。

他的朋友時常來這裏找他。

娛樂室傳出嘈雜聲。

我走近時，聽到秦楓說，“十年前，我老婆是校花，天資聰穎，全校第一，追她的人啊......海了去！”

“秦哥如今抱得美人歸，事業蒸蒸日上，人生大滿貫啊！”

這是他好哥們杜越的聲音。

“她那麼好，你幹嘛招惹我呀？”

一個意外插進來的聲音，嬌滴滴的女聲。

是馮茹茹？！

我站定。

渾身的毛孔都豎立起來，手握得緊緊的，指甲摳進肉裏。

“吃醋了？跟一個老女人置什麼氣？她與你就沒可比性。你是花樣百出的妖精，她是古板無趣的黃臉婆。”

馮茹茹追問，“那她要是知道了，我根本沒哥哥，也沒什麼馮氏公司，你還讓她給我表姨母做護工，她會不會跟你離婚？”

秦楓冷笑，

“她被我養了五年了，離了我，她怎麼活！”

馮茹茹像扭動的蛇，攀附秦楓的身體，圈住他的脖子，吻落在他眼睛上，臉頰上，唇上......

秦楓反手將其扣住，使勁吻了上去。

一個長長的法式深吻結束。

她嬌喘連連。

“楓哥哥，我......我每次都讓你滿足！你就不能......”

秦楓說，

“給我生個兒子，我把你扶正！”

馮茹茹喜出望外。

“我可不是顧音那老女人，五年連個蛋都生不出來。”

秦楓寵溺地摸摸馮茹茹的頭。

趙鑫蕊氣急，“秦楓，你在玩火自焚！”

秦楓哈哈大笑，“對，我就玩火了，她顧音有本事就滾啊？”

4.

從秦楓公司出來，我聯係了趙醫生，跟她約好看診時間。

原本我下定決心，放棄胃癌治療，即便命不要了，也要給秦楓留下這個孩子。

如今看來，他不需要。

他也不配！

秦楓是第二天早上回家的。

他低頭想要親我。

我扭頭避開了。

“老婆，生氣了嗎？我昨晚熬通宵拿下一個大項目，你老公我這樣努力賺錢，都是為了讓我親親老婆吃得好，穿得好呀！”

我神情不變，“辛苦了，吃飯吧。”

他愕然了一瞬，眼神在我臉上停留了數秒，坐到我對麵。

何媽給他盛了一碗粥。

他大口地吞咽著，“老婆，今天陪你一天，你說吧，去哪兒買買買！”

我起身，“我今天去醫院做檢查。”

他緊張，“老婆，你哪裏不舒服？”

我語氣淡漠，“就是一般的體檢，不用耽誤你賺大錢的時間。”

我轉身走，他要攬我的腰，我不著痕跡地避開。

檢查很快做完。

趙醫生把我們叫進辦公室，“顧音你目前的狀況......”

秦楓的電話響了。

他掛了。

趙醫生剛欲再開口，電話又響了。

我瞥一眼，來電顯示茹茹寶貝兒。

“老婆，公司出了一點狀況，我必須......”

“你去吧。”

我語氣平靜得自己都覺得詭異。

“那你打車回家，我晚上一定回去陪你！”

他話沒說完，人就衝出門了。

“哎，他怎麼能走呢？我話還沒說完呢！”

趙醫生一臉鬱悶。

我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大夫，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5.

做完手術，回家已是晚上九點多了。

術後的隱痛，胃部的刺痛，遠沒有我失去孩子所遭受的精神打擊來的更絕望。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布娃娃，被撕破，被丟棄。

在這個豪宅裏最大的房間中，我渺小得不如一粒塵埃，塵埃還有被陽光炙熱地撫摸的機會。

而我，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不久後，連性命都要失去了。

我到底做了什麼惡事，老天要讓我淪落成這世上最慘的女人？

眼淚一直在無聲地流淌。

房門被撞開的同時，酒氣撲了進來。

我匆忙把眼淚擦拭幹淨，背過身去。

身邊的床下陷了。

他手伸過來箍住我的腰。

“老婆，我按時回來了，你......你就不想獎勵我......一下嗎？”

他磕磕巴巴地說，酒臭讓我胃裏再一次惡心翻騰。

我用力咬唇，

“睡吧，我......我有點不舒服。”

我扯他的手，他惱怒，

“今天做了檢查，不是......沒問題嗎？顧音，顧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男人是有需求的！你滿足不了我的需求，結的什麼婚？”

他忘記了，是他求我跟他結婚的。

我不同意，他就要跳樓，鬧得要死要活的。

我深吸一口氣，語氣冷冽，“我滿足不了你，你可以找別人啊！”

他用蠻力迫使我轉過身，雙手鉗製住我的肩，咬牙切齒，

“顧音，我忍你很久了，你真當我不能找別人嗎？”

我感覺到痛。

身體每一個部位都在痛。

啊！

我痛得失聲，不得不去推他，“秦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

他情緒完全失控。

欲求不滿的憤怒，讓他抓起我，狠狠地往床另一側丟出去。

我狼狽地跌下了床。

小腹磕在了床頭櫃的棱角上。

痛，像是四散開的水波紋，迅疾蔓延至我的全身。

我頭暈目眩。

意識漸漸消失時，我依稀聽到他的怒吼，“顧音，這都是你逼我的，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在他急促衝出去的腳步聲後，門被狠狠摔上了。

十年前，是我逼你向我表白的？

五年前是我逼你娶我的？

如今，是我逼你養小三兒的？

秦楓，你公平一點，咱們到底誰逼誰？

我混沌的腦海裏響起一個十七歲少年無助的央求，“阿音，你不愛我，我就活不下去了，你要眼睜睜看著我去跳樓嗎？阿音，你不能那麼殘忍！”

6.

我在醫院醒來。

是何媽發現我暈倒了，打了急救電話。

“謝謝你，何媽！”

何媽流著眼淚，“太太，您受苦了！先生不是很愛您嗎？他怎麼能那麼待您啊！”

不愛了，也就想怎麼待就怎麼待了！

“我給先生打電話，他不接。”

“何媽，別再給他打電話，求回來的，那不是愛！”

我不需要他的憐憫。

何媽嗚嗚地哭。

我卻一滴淚也流不出來了。

我的眼淚都在昨夜流幹了。

打完點滴，何媽扶著我從診室裏出來。

迎麵遇上秦楓和馮茹茹。

秦楓下意識地想把馮茹茹的手從臂彎裏抽出來。

但馮茹茹死死地挽著他。

他攬著馮茹茹從我身邊走過。

甚至沒看我一眼。

何媽焦急地喊，“先生，太太她......”

秦楓冷冰冰地丟過來一句，“帶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