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溫令儀還未來得及處置身上傷口，就被太監匆匆帶到乾清殿。

此時，她跪在地上已近兩個時辰，殿內依舊空無一人。

直到她快要支撐不住暈厥，皇帝和林懷瑾才攙扶著臉色蒼白的溫雪湄出現。

皇帝眼中滿是責備：“湄兒被你嚇得生病，你可知罪？”

她目光一怔，自己滿身傷痕竟比不上溫雪湄一絲驚嚇？

“是他們在宮內縱馬，違反宮規在先。”她忍下哽咽。

不料皇帝冷哼一聲：“雪湄流落在外多年，不過是想在宮中騎馬有何不可？”

溫令儀滿眼震驚，一朝天子竟為私情屢次破壞宮規！

“那皇上可知他們去珍寶閣做了些什麼！”她雙目通紅看著不耐煩的皇帝，“母妃留給我的鳳釵被她摔碎一地！”

皇帝目光一滯，瞟到瑟瑟發抖的溫雪湄時又回過神來。

“一支釵子，值得你如此惡毒？”林懷瑾滿臉怒意。

溫令儀沒有理會他，繼續對皇帝說道：“皇上可還記得對母妃的承諾？”

當年皇帝初登大寶，根基不穩。

是她母妃傾盡全族之力助他穩固朝堂，那時他便向母妃許下“一世一雙人”的誓言。

然而在她出生之前，皇帝竟已在宮外豢養外室，直到母妃去世才敢接回。

提及逝去的發妻，皇帝臉色驟變，上前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

怒道：“朕與你母妃如何，輪不到你來置喙！”

他上前踱了兩步：“你堂堂一國公主，竟因嫉妒意圖謀害手足！妄為公主！”

“來人！把她拖下去，禁足寢宮三日，抄寫女戒百遍！”

溫令儀任由宮人粗魯地架起拖走，冷笑：“父皇也知自己愧對母妃嗎？”

皇帝臉色變幻，心頭似有一絲鬆動，剛想抬手就被溫雪湄拉住。

她虛弱開口：“妹妹想母妃了也情有可原，隻是可憐我娘親孤身一人在鄉下......”

皇帝的手轉向為溫雪湄拭淚，柔聲道：“湄兒想娘親了？朕派人去接她進宮。”

宮門合上的瞬間，溫令儀聽到皇帝的話語，淚水無聲滑落。

殿內，林懷瑾和皇帝都在溫言安慰“思念娘親”的溫雪湄。

殿外，溫令儀滿臉淚痕，帶著滿身傷痛踉蹌走回寢宮。

院內的海棠花又被她衣角帶落一朵，枝上僅餘十朵。

三日後的春日宴，她再次見識了溫雪湄受寵的程度。

京城內赴宴的貴女們，紛紛上前恭維她與林懷瑾。

“長公主和侯爺可真是天造地設。”

“就是，那溫令儀以前還對侯爺死纏爛打。”

“堂堂公主，為了侯爺自甘下賤，放言非君不嫁，真是丟盡皇家臉麵......”

溫雪湄捂嘴淺笑：“可不要這樣說妹妹。”

眾人看了一眼孤身坐在角落的溫令儀，眼神不屑：“也就長公主人美心善，不計較。”

自請回來照顧她的青青氣得發抖：“公主，她們......”

溫令儀拉著她起身：“隨她們去。”

宴席上，她捏著酒杯的指尖微微發白。

耳邊盡是林懷瑾為溫雪湄布菜、斟酒，逗她開心的聲音。

青青擔憂地看向溫令儀，她隻笑著搖搖頭。

“走吧，我們出去透透氣。”

剛來到湖邊，身後便傳來溫雪湄的聲音。

“妹妹，怎麼獨自出來了？”

溫令儀平靜道：“你又出來作甚？”

“嗬，”溫雪湄輕蔑地看她一眼，走近低語，“我勸你識相點，別再妄想糾纏林懷瑾。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不等溫令儀反應，就見她猛地一個轉身向後倒去！

溫令儀下意識伸手去拉，卻被她拽著一起跌入冰冷的湖水中！

“不好了！公主落水了！”

一道身影迅速紮入水中。

溫令儀隔著晃動的水波，看見林懷瑾毫不猶豫地遊向正在撲騰的溫雪湄。

對她的掙紮視若無睹。

她的心，瞬間比這湖水還要冰冷刺骨。

嘴角扯出一個慘淡的笑，她停止了掙紮，任由自己向幽暗的湖底沉去。

恍惚間想起從前她生病時，林懷瑾連冷水都不許她碰，徹夜守在她榻前，一盆盆為她更換溫水。

可如今他毫不猶豫拋棄她的背影......

她終於死心。

林懷瑾，是真的不愛她了。

也好，她也不打算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