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鞭傷疼痛稍緩,蘇霈辦理出院。
剛轉身,撞上葉沉冷漠如冰的臉。
“去墓地。今天是我父母忌日。”
蘇霈手指死死攥緊行李袋提手,身體不受控製微微發抖。
抵達肅穆墓園,葉沉率先下車,小心翼翼將程白意扶出,攬在懷中。
蘇霈剛要邁步,冰冷命令砸下。
“蘇霈,你覺得你配走著去祭拜我父母嗎?”葉沉的聲音淬著寒冰。
“葉沉哥哥,別為難蘇霈姐了,”程白意適時開口,聲音帶著哭腔撲進葉沉懷裏,“我相信她…她肯定不是故意害我們孩子的......”
葉沉滿眼心疼摟緊她,再看向蘇霈時,眼中恨意滔天。
“為了給我未出世的孩子贖罪,你一步一叩首,給我跪上這九百九十九階台階!”
蘇霈雙腿發軟,冷汗瞬間浸濕單薄病號服。
但她深知,任何拒絕隻會招致更瘋狂報複。
正午烈日毒辣炙烤大地,青石板台階滾燙如火。
蘇霈膝蓋重重跪在第一階上,額頭朝著山頂墓碑方向,深深磕下。
一步一叩首。
每一次膝蓋撞擊石階,每一次額頭觸地,都伴隨皮肉撕裂痛楚,將尊嚴碾得粉碎。
汗水混合塵土,從青紫腫脹額頭滑落。
到達最後一個台階時,程白意假意上前攙扶,卻在靠近瞬間,猛地用力將她頭狠狠撞向堅硬地麵!
“砰!”悶響,鮮血瞬間從額角汩汩湧出,模糊蘇霈視線。
葉沉卻隻顧緊張查看程白意是否被“嚇到”,柔聲問她手疼不疼。
跪在冰冷墓碑前,蘇霈眼前陣陣發黑,幾乎昏厥。
她匍匐在地,猩紅視野裏,葉沉緊緊攬著程白意,站在他父母碑前。
“爸,媽,小意終於回來了。”他的聲音是蘇霈從未聽過的溫柔,“害死你們的人,我也讓他們付出了代價,你們安心去吧。”
程白意獻上潔白菊花,聲音甜美:“伯父伯母放心,這次我再也不會離開葉沉哥哥了。”
他們的對話在蘇霈耳中漸漸模糊。
她艱難轉動脖頸,目光死死鎖在不遠處——那裏是她父母的衣冠塚。
無聲淚水洶湧而出,混著鮮血砸落塵土裏。
直到一雙手狠狠將她摁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墓碑基座上。
“今天,你就在這裏跪滿三個小時,好好贖罪!”
扔下這句話,葉沉便攬著程白意,頭也不回離去。
跪到半途,天色驟變,烏雲翻滾,電閃雷鳴。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無情衝刷她身上新舊交替傷口。
冰冷雨水帶走體溫,尖銳疼痛讓她在昏沉與清醒間反複煎熬。
直到天色漆黑,才有人來告知她可以離開。
蘇霈用盡全身力氣,艱難撐起麻木身體。
她剛想抬手攔出租車。
保鏢冰冷話語如同驚雷,在她耳邊炸響:“葉總吩咐,讓您自己走回去。”
“葉沉,你就這麼恨我!”蘇霈望著眼前無邊無際黑色雨幕,心碎成齏粉。
這一夜,蘇霈披頭散發,赤著雙足,如同幽靈行走在空曠高架橋上。
鮮血混著雨水,在她身後蜿蜒成暗紅小溪。
她麻木前行八小時,才終於拖著殘破身軀爬回那棟囚籠般的別墅。
雨,不知何時停了。
別墅內燈火通明。
葉沉坐在餐桌旁,正細心將保溫桶裏雞湯打包。
看到門口如同水鬼般狼狽不堪的蘇霈,他眼中極快閃過一絲不易察覺波動,但轉瞬被更深冷漠覆蓋。
“我打算向小意求婚,”他合上保溫桶蓋子,語氣平淡,“你來負責籌備。”
蘇霈渾身僵硬,緘默不語。
“你生日那天,不是煞費苦心準備給我一個驚喜求婚嗎?”他站起身,路過她時,腳步微頓,聲音帶著殘忍笑意,“就按你當初策劃的那場來辦。”
蘇霈心臟仿佛被無形手狠狠攥緊,痛得無法呼吸。
原來那場精心準備、讓她淪為全城笑柄的求婚鬧劇,他從頭到尾知曉!所謂“緊急出差”,不過是他親手導演的羞辱!
“收拾幹淨你自己,別誤事。兩天內,我要看到所有細節到位。”葉沉皺著眉,嫌惡打量她一眼,仿佛看肮臟垃圾,隨即轉身離開。
餐廳裏,雞湯餘溫散發誘人香氣。
蘇霈走過去,端起那盅湯,毫不猶豫走進衛生間,將滾燙液體盡數倒入馬桶。
她蜷縮自己房間冰冷角落,望著客廳牆上那張被放大的、她曾視若珍寶的兩人合照,徹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