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電話剛掛斷，屏幕上跳出來電顯示——傅允澤。

“來城西高架橋！立刻！馬上！”他聲音焦灼，背景音嘈雜混亂，夾雜著濃重的酒氣。

楚意涵趕到現場時，濃煙滾滾，一片狼藉。

兩輛豪車追尾，其中一輛車頭嚴重變形，安全氣囊彈出。

“我喝了點酒，婉兒車技差，撞了。”傅允澤簡短解釋，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他眼神有些渙散。

“所以，”楚意涵看著他，心如死灰，“你叫我來，是替沈婉兒頂罪？！”

他一把抓住楚意涵的肩膀，力道很大，眼神近乎哀求。

“婉兒嚇壞了，她不能有事......你知道的，她剛懷孕......”

他頓了頓，仿佛下了某種決心，語氣帶著誘哄：

“你出來頂一下，就兩天！我保證，兩天後，我一定把姐姐和媽媽的骨灰完好無損地還給你！”

楚意涵淒然一笑，看著他眼中那點可憐的“誠意”，隻覺得無比諷刺。

她一把奪過他手中還剩半瓶的白酒，仰頭，對著瓶口猛灌下去。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恍惚間，仿佛看到當年那個在酒桌上為她擋酒的少年傅允澤。

“小涵酒精過敏，這杯我替她喝！”

往昔種種溫柔，此刻皆化作穿腸毒藥。

傅允澤似乎沒料到她如此幹脆，愣了一下，隨即迅速將楚意涵扶上他那輛肇事車的駕駛位，調整座椅，擺弄方向盤。

“最多兩天，我一定來接你出去。”他低聲承諾。

楚意涵“醉醺醺”地靠在座椅上，酒精過敏迅速讓她的麵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配合著酒氣，活脫脫一個醉駕者。

很快，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楚意涵“配合”地認下了撞車全責。

警局昏暗的羈押室裏，四十八小時如同置身地獄。

“新來的？”一個身材肥碩、滿臉橫肉的女人將楚意涵堵在牆角，眼神不善。

她揪住她的頭發狠命一拽，頭皮撕裂般的劇痛讓楚意涵瞬間清醒。

“就憑你這張爛臉，也配跟沈小姐爭男人？”另一個女人啐了一口。

“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扒了她衣服！看她還怎麼勾引人！”

楚意涵拚死反抗，換來的是更狠的拳腳和耳光。

她們拖著她到肮臟的廁所......

獄警聞聲趕來，隻是輕描淡寫地嗬斥了幾句，便轉身離去。

這般暗無天日、尊嚴盡喪的日子，終於在第三日淩晨結束。

楚意涵扶著冰冷的牆壁，步履蹣跚地走出公安局大門。

清晨的冷風吹在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傅允澤站在車邊，見她出來，下意識伸出手想扶。

“怎麼弄成這樣？”他皺眉看著楚意涵臉上的新傷和滿身狼狽。

念及這全市唯有他能讓警局對此視而不見，楚意涵心中一片冰涼。

她明白，他此刻的“關心”，不過是因為看到她比他想象中更淒慘。

楚意涵冷漠地抽回手，聲音嘶啞：

“骨灰呢？能還了？”

傅允澤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掌，眉頭再次緊鎖，眼神迅速冷卻下來。

“在家，”他移開目光，語氣生硬，“找婉兒拿。”

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沈婉兒坐在沙發上，姿態優雅。

她將一個花紋、顏色都與楚意涵記憶中截然不同的骨灰盒推到她麵前。

“喏，拿著吧。”

強烈的不安瞬間攫住心臟。

楚意涵顫抖著打開盒子。

盒內赫然是一抔黃土！

“你耍我？！”楚意涵猛地摔掉盒子，泥土灑落一地。

巨大的憤怒和絕望讓她失去了理智，她像一頭被激怒的困獸，雙手猛地掐住沈婉兒的脖頸，將她狠狠撲倒在沙發上！

“我姐姐媽媽呢？！她們的遺骸到底在哪？！說！”她目眥欲裂，聲音因憤怒而變調。

沈婉兒被她掐得臉色發青，拚命拍打她的手掙紮。

“咳......放開！阿澤......阿澤早就扔了！扔進垃圾場了！你找不到了！”她尖聲叫喊。

“你說什麼？！”楚意涵如遭雷擊，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

就在這時，停好車的傅允澤正好推門進來，撞見這駭人的一幕。

“楚意涵！你找死！”他怒吼一聲，幾步衝過來，抬腳狠狠踹在她腰側！

巨大的力道讓楚意涵整個人飛了出去，後背重重撞在玄關的裝飾牆上！

“嘩啦——！”

牆上懸掛的一個巨大水晶花瓶應聲砸落，不偏不倚，正正砸在楚意涵的額頭上。

劇痛伴隨著溫熱的血流瞬間覆麵，她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