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心柔你偏心,一點也不公平!”
她滿臉寫著不高興。
脾氣上頭,她向來連名帶姓喚我名字。
“又鬧什麼?”我裝作不解。
她氣哼哼道,“雞湯是昨夜我與娘一起熬的,你怎麼隻謝她?”
她搖著我的胳膊,雙眼直勾勾盯著妝台上的金釵。
我看她這模樣,也便猜到,是姨母攛掇她來討要好處了。
我遲遲不開口。
她等得很不耐煩,隨即拿過金釵,徑直插入發髻。
金色點綴烏發,襯得人富貴。
而那流蘇,搖曳在臉頰旁,膚色都嬌嫩幾分。
她在銅鏡前打量片刻,歎了口氣。
居然還不滿意。
她又抱起玉盤上的衣服,眼巴巴看著我。
我皺眉,“這是今日及笄禮的禮服。”
一說到這件禮服,我心中怒意翻湧。
為製這件禮服,姨母從我手頭足足支走一千兩。
我現在才醒悟,什麼材質的禮服,需要花費一千兩?
被我拒絕,表姐瞬間紅了眼。
她哽咽著說:“你知道的,我爹隻寵庶妹,我連及笄禮都沒有,更別說禮服。”
她的遭遇確實令人同情,姨夫寵妾滅妻,讓她在那個家中受盡了委屈。
穆府的地產銀錢都被貴妾把持著,姨母與她,一個子也享用不到。
這些年,手頭拮據到甚至不如穆府一個通房丫頭。
她們常年要靠我接濟,才能在京都維持富貴生活。
都說鬥米恩,升米仇。
我的接濟,沒有換來感恩,反而喂大這對母女野心。
及笄禮上,姨母下藥毀我名聲,而表妹,連我的禮服也要搶!
“你與雍王早有婚約,我不一樣,至今無人上門求親。”
“我打扮鮮亮些,今日才能入那些貴夫人們的眼。”
女子的一生,婚姻等同於另一段新生。
這就是姨母和表妹下藥算計我的緣由吧。
也是,雍王於她而言,已算好得不能再好的姻緣。
所以,她們早就盯上了我與雍王的婚約?
重來一世,我必不會讓她們搶走屬於我的生活。
今日,被灌符湯的不會是我,被關進閣樓活活餓死的,也不會是我!
雍王也隻能是我的!
表姐還在哭訴。
換了種心態,我才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了哀怨和嫉妒。
我不想再聽,裝作很無奈地妥協。
“妹妹的就是姐姐的,你這麼喜歡,拿走便是。”
表姐一臉驚喜。
“心柔,沒想到你真記著我說過的話,咱倆是姐妹,自然不用劃分彼此。”
我端起茶盞送到她跟前,“忙活一早上,姐姐喝口茶潤潤嗓子。”
她此刻得了新衣和首飾,正滿心歡喜,一口氣喝完。
雍王在此時送來聘禮,下人呈上禮單。
聽我說要去清點雍王送來的聘禮,表姐忙阻攔:“這種小事交給母親與我就好,你是今日主角,還是莫要勞累。”
前世,我欣然應允。
在將我關進閣樓後,姨母和表姐便立刻將聘禮轉運去了穆府。
姨父眼瞧著馬上能攀上雍王,對母女倆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不光將掌家之權還給姨母,還把府上妾室通房全打發到莊子上。
這些事,都是我被關在閣樓時,表姐前來看我時所說。
她說。
你母親在世時,總壓我母親一頭。
現在到了咱們倆,該換我踩著你往上爬了。
“為了在你的及笄禮上送上聘禮,雍王殿下昨日親自去雁蕩山獵捕回兩隻大雁,聽下人們說,那兩隻雁兒,可漂亮啦。”
表姐說完見我沒有反應,隨即拉了拉我的胳膊。
“心柔,你想什麼呢?我同你說這麼多話,你怎麼一聲也不吭?”
“隻是感覺有些頭暈。”
“這會就頭暈了?難道是——”
“是什麼?”
表姐慌亂住嘴,隔著老遠就指著一院子的聘禮。
“你身子不適,就由我來替你清點吧。”
我捏著聘禮單子不放手,淺笑著拒絕。
“婚姻是人生的頭等大事,我自己來。”
我撇開她的手,徑直走到大雁跟前。
表姐不甘地跺跺腳,又緊跟上來。
“天啦!居然不是灰雁,這是鴻雁!”
表姐又驚又妒。
我同樣詫異。
前世隻知雍王送來一對雁,竟沒想到是鴻雁。
大雁是忠貞之鳥,是聘禮內的必備之物。
而鴻雁,卻包含著比普通雁兒更深層的寓意。
“鴻雁高飛,祝你,也祝本王。心柔,這是本王娶你的誠意。”
不知何時,雍王已走到我的身後。
礙於矜持,我站在原地遵循規矩向他行禮。
他頷首,錦衣華服立在那兒未再近前。
而表姐,如同一隻雀躍的蝶,翩然停到了雍王跟前。
“聽說昨日為了獵雁,殿下摔下馬,可有受傷?”
她關切的樣子極為自然隨意,我不禁疑惑,表姐與雍王何時如此熟稔了?
雍王高大,目光越過表姐頭頂,落在我的臉上。
“小傷而已,能換心柔歡心,都值得。”
當著表姐的麵,他怎能如此赤裸裸地表達愛意。
這豈不是會讓她更加妒忌?
我的臉一瞬間燒得通紅,哪裏還敢同他對視,慌亂地將他往外趕。
“母親一人定忙不過來,我先去幫她,”雍王一走,表姐也忙不迭找借口離開。
我並不阻攔。
她喝了雞湯,若去糾纏雍王鬧起來,她隻會更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