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你給我出來!”
一聲虛弱又夾雜著怒意的吼聲,穿透了沈府的庭院。
我正在窗邊描摹一幅山水,聞聲,筆尖微微一頓,一滴墨暈染開來,毀了整幅畫。
我放下筆,麵無表情地看著那團墨跡,像極了我前世那段汙濁的人生。
丫鬟慌張地跑進來:“小姐,魏......魏世子來了,在前廳鬧著要見您。”
“讓他鬧。”我淡淡地吩咐,“給他上最好的茶,別怠慢了。”
丫鬟一愣,不明所以,但還是領命而去。
我慢條斯理地收拾好筆墨,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向前廳。
魏嵐拖著病體,由侍從攙扶著,出現在我家門前。
他一身素白長衫,襯得那張本就病態的臉更加沒有血色。
他身後,跟著一抹柔弱的身影,正是蘇清柔。
“沈青禾!”
人未到,他那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先傳了進來。
“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他喘著氣,每說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蘇清柔連忙上前為他撫背順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我,充滿了哀求。
“青禾姐姐,世子爺身子不好,您......您就高抬貴手,成全我們吧。”
好一出苦命鴛鴦的戲碼。
前世,我就是被他們這副模樣刺得體無完膚。
魏嵐一把推開蘇清柔,赤紅著眼瞪著我:“沈青禾,你以為你嫁給我,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我告訴你,做夢!”
“我魏嵐的心裏,隻有柔兒一人!即便你嫁進來,也別想得到我半分垂憐!”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要將心肺都咳出來。
他身旁的柔兒,拉了拉他的衣袖,泫然欲泣:
“嵐哥哥,別這麼說沈姐姐。”
“姐姐,我求求你了,我與嵐哥哥是真心相愛的,求你高抬貴手,成全我們吧。”
“隻要你肯退婚,柔兒願為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說著,便要對我跪下。
我沒有去扶她,隻是淡淡地開口:“說完了?”
蘇清柔一愣,沒想到我是這種反應。
“柔兒姑娘言重了,婚事乃父母之命,聖上親賜,豈是我一個弱女子能左右的?”
我又轉身走到魏嵐麵前,目光與他對視。
“我嫁入侯府,是為給府上衝喜,也算全了沈家的忠義。”
“至於你說的那些,我不在乎。”
“你!”魏嵐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手都在顫。
“好一個父母之命!沈清禾,我竟不知你如此不知羞恥!為了榮華富貴,連臉都不要了!”
“你這樣的女人,就算進了我侯府的門,也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我默默地承受著他的辱罵,看著他在那裏因為激動而咳得撕心裂肺。
“姐姐......”蘇清柔哭得梨花帶雨。
“沈姐姐,你看嵐哥哥都病成這樣了,你就發發慈悲吧。”
“我知道你心悅世子,可強扭的瓜不甜啊。”
我心中冷哼,這慈悲,我前世發得還少嗎?
我嫁入侯府,是為了給他衝喜,讓他暫時委屈一下,誤會一下,又如何?
我越是沉默,魏嵐就越是覺得我冥頑不靈。
他喘勻了氣,眼神陰鷙,“沈清禾,我把話放在這裏,你若執意要嫁,我便讓你在侯府守一輩子活寡!”
“我絕不會碰你一下!你沈家也休想從我侯府得到一絲一毫的好處!”
啪——!
我身邊的侍女小春沒忍住,上前一步,卻被我抬手攔下。
我看著魏嵐,笑了。
“魏世子,保重身體,畢竟,侯府的喜事,還需要你親自觀禮。”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大概是耗光了力氣,由柔兒攙扶著,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母親從屏風後走出,滿臉心疼:“清禾,你這又是何苦?白白讓他這般羞辱。”
我扯了扯嘴角,最終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