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妹妹獨自被富豪領養,姐妹二人分道揚鑣。
而十五年後,季柚寧卻成了親妹妹的替身。
“季柚寧,你克死親生父母和養父母還不夠,現在還要克死自己的親妹妹嗎?”
傅雲錫冰冷的聲音在病房裏回蕩,那雙曾經對季柚寧滿是柔情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刺骨的寒意。
“無論如何,你今天必須給甜甜捐腎!”
季柚寧站在病床邊,後背緊貼著冰涼的牆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錫哥,別這麼說姐姐……”
季甜甜虛弱地開口,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我沒關係的,咳咳……能被好家庭領養,享了這麼多年福,我已經死而無憾了。”
下一刻,她轉向季柚寧,語氣間故作善解人意:“姐姐這些年過得太苦了……雲錫哥,你要和姐姐好好的。”
“甜甜!”
傅雲錫猛地握住季甜甜的手,聲音裏是季柚寧從未聽過的痛楚。
“你明明知道……我……”
“不要說!”
季甜甜急急打斷他,搖了搖頭,又咳嗽了幾聲,“姐姐,我希望你和雲錫哥以後要幸福。”
季柚寧看著麵前這一幕,胸口像是被鈍器狠狠擊中。
傅雲錫臉上那種痛苦的表情,是她和他在一起三年都未曾見過的。
原來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我會把腎捐給甜甜。”季柚寧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不像話。
她在心裏默默補充:傅雲錫,我會連同你,也一並還給她。
看著麵前仿佛變成陌生人的兩人,記憶如潮水般向季柚寧湧來。
當年在大學校園裏,傅雲錫因成績優異,長相俊秀,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可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卻偏偏隻對她感興趣。
大學四年,傅雲錫瘋狂的追求季柚寧,鬧得沸沸揚揚,全校皆知。
大一,他為她買下整座城市的玫瑰,從教學樓一路鋪到宿舍樓下,每一片花瓣上都寫著她的名字;
大二,他用直升機在校園上空拉出巨幅求愛橫幅,讓全校師生每天一抬頭就能看見“季柚寧我喜歡你”的告白;
大三,他在學校的校慶演出牽著她上台,彈奏一曲隻為她而表演的鋼琴曲,引來全場尖叫。
“柚寧,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想辦法摘下來送給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哽咽的聲音順著音響擴大到都有人的耳中,季柚寧終於被他打動了,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那一夜,她看著傅雲錫眼中泛起熱淚,在眾人麵前擁吻定情。
而他對她的好,反而在交往後愈演愈烈。
三年戀愛,他為了她一句喜歡星空,直接買下整座天文館,讓她隨時都能看流星雨;她隨口說喜歡的限量包,第二天品牌方就親自登門,帶著全係列任她挑選;她偶然提起極光,私人飛機當晚就載著她直飛冰島,整個北極圈為她亮起最絢爛的綠光。
周圍所有人都說,傅雲錫把季柚寧寵上了天。
可命運卻總是造化弄人。
直到那天,傅雲錫真正的白月光留學歸來,他在約會中二話不說就丟下她,獨自跑去機場接人。
季柚寧偷偷讓司機跟了過去,卻在他懷裏看到一張和她有九成相似的臉——她的親妹妹,季甜甜。
當年在福利院,妹妹被一個富人領走,而自己被普通家庭收養,自那時起,兩人的生活就已經天差地別。
直到這時季柚寧才明白,原來這些年令人豔羨的寵愛,不過是傅雲錫在透過她,完成未能實現的遺憾。
回到家的季柚寧獨自在臥室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傅雲錫卻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多麼諷刺,在福利院分別十五年後,她們姐妹倆竟是以這種方式重逢,她成了妹妹的替身。
“你還傻站著做什麼?”
傅雲錫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甜甜餓了,去給她買午飯。”
“李記的蟹黃小籠包和西邊的芒果糯米飯,甜甜喜歡吃這兩家的。”
季柚寧眼眶酸澀,輕輕點頭。
這兩家店,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幾乎橫跨整座城市。
但她什麼也沒說,隻是平靜地應道:“我知道了。”
走出病房,季柚寧靠在走廊的牆上深呼吸。
她掏出手機,迅速訂了一張機票,就在腎臟移植手術後的幾天。
等給妹妹做完移植手術,她就徹底離開傅雲錫的身邊,放他自由。
“這一次,真的該結束了。”她喃喃自語,走向電梯。
一出醫院的大門,室外的熱流撲麵而來。
此時室外溫度高達42度,當她渾身汗濕地趕回醫院附近時,眼前突然一陣發黑。
電動車控製不住地走到路中央,一輛右轉的轎車躲閃不及,竟直直撞了過來。
刺耳的急刹聲中,季柚寧連人帶車摔在路邊。
右臂和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低頭看見擦破的衣袖下,傷口正不斷滲血。
兩個外賣袋摔在地上,湯汁灑落,在路麵上暈開一片油漬。
“你怎麼回事,會不會騎車啊你!急著投胎啊!”
司機打開窗咒罵了兩句便開走了,獨留季柚寧一人痛到站不起來。
片刻後她艱難爬起,顧不上檢查傷勢就想走。
這時,手機鈴聲在突然響起,屏幕上“傅雲錫”三個字讓她的手指微微發抖。
“買個飯要一個多小時?”
傅雲錫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冷得像冰,“甜甜餓得胃疼了,你到底在磨蹭什麼?”
季柚寧張了張嘴,卻還是沒能把自己出車禍的事情說出來。
“馬上到……”
她虛弱地掛斷電話,顧不上手臂的疼痛,季柚寧拖著渾身傷口,扶著壞車繼續向醫院走去。
汗水混合著血絲從傷口滑下,在衣服上染出淡淡的血跡。
當她終於站在病房前時,整個人狼狽不堪。
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脖子和臉上,襯衫完全濕透,手臂和膝蓋的傷口也血流不止。
她輕輕推開門,傅雲錫正坐在床邊,將滾燙的湯小心翼翼吹冷,再喂給季甜甜喝,畫麵溫馨得刺眼。
“東西買回來了?”
傅雲錫這才轉過頭,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袋子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她一個病人,食物都摔成這樣了,還能吃嗎?”
“雲錫哥,別這麼說姐姐。”
季甜甜虛弱地拉了拉傅雲錫的袖子,“城東城西那麼遠,姐姐跑兩個地方已經很辛苦了。”
季柚寧剛想解釋自己是被車撞了,但傅雲錫已經不耐煩地揮手。
“行了出去吧,甜甜需要休息。”
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季柚寧最終隻是點了點頭,默默退出病房。
門關上的瞬間,她聽到季甜甜溫柔的聲音:“雲錫哥,你別生姐姐的氣,她從小就是這樣笨手笨腳的……”
走廊上的冷氣吹在濕衣服上,寒意刺骨。
季柚寧身上被撞的傷口隱隱作痛,她忍了一路將車子推回來,而現在,她是真的堅持不住了。
她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打開已經冷掉的芒果糯米飯,機械地一口一口往嘴裏塞。
甜膩的味道在口腔裏蔓延,此時季柚寧卻隻能嘗出苦澀的滋味。
眼淚終於不受控製地滾落,混著汗水滴進飯盒裏。
她沉默地閉上眼睛。
一個月,隻要再熬一個月,這一切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