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夫君是我在山上撿來的。

遇見他時，他渾身是血，抓著我的衣角：

“若得姑娘相救，我便娶你為妻，此生不負。”

為救他，我變賣家產，上山尋遍草藥，以身試毒，是為能治好他。

他傷一好，便與我拜了天地。

臨行前一日，他牽著我的手：

“你等我三個月，我處理好事情以後親自接你回去。”

我信他所言。

等了一天一天又一天。

直到最後一日，卻等來了一個穿著鳳冠霞帔的女子。

1

我看著一院子的人，走到為首的女子麵前：

“姑娘，你找誰？”

女子秀眉緊蹙：

“你是陸青禾？”

我點點頭。

那女子上下打量我，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原來你就是阿衡哥哥在外邊遇到的那個狐媚子？”

聽見夫君的名字，我滿心歡喜。

“是阿衡讓你來接我的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女子直接一腳將我踹到地上。

“就憑你，也敢勾引阿衡哥哥。”

“來人，給我把她綁起來！”

我拚命掙紮：

“你們到底是誰？”

“我和阿衡已經拜過堂了。”

“我是他的妻子。”

聽見我的話，女子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臉瞬間變的紅腫，她挑起我的下巴：

“拜堂？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可是丞相之女，江晚。”

“馬上就要嫁給沈衡哥哥當皇後了。”

“沈衡哥哥千金之軀，怎麼會和你拜堂？”

“你一個鄉野村婦也敢胡說八道！”

“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你！”

我滿臉震驚：

“你的意思是說阿衡是皇上？”

江晚冷笑一聲：

“你果然是在撒謊？”

“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還敢說是他的妻子？”

我愣在原地，想起那張總是溫柔含笑的臉。

“青禾，你以後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我靠在他的肩頭：

“隻要有你在身邊，什麼樣的日子我都不在乎。”

他笑著將我攬在懷裏：

“那若是讓你做皇後呢？”

“你會不會不喜歡被約束？”

我輕笑一聲：

“你真是愛取笑我，難不成你是皇帝？”

我眼眶濕潤。

原來他早就不經意間告訴了我他的身份。

還許諾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未來。

見我站在那裏，江晚伸手示意後邊站著的侍衛：

“嘴這麼硬，還滿口謊言，真是欠教訓。”

“給我狠狠的打，教教她在貴人麵前怎麼說話？！”

麵前的男子魁梧壯碩。

他們一個巴掌下來我怕是半條命都沒了。

我急忙大喊：

“你們既然認識阿衡，不妨傳信去問他？”

“看看我所說是否屬實。”

江晚冷哼一聲：

“想拖延時間？”

“你不會以為沈衡哥哥真會來救你吧？”

“你不過是他消遣一時的玩物罷了。”

“他日理萬機，哪會記得你。”

她盯著我的臉：

“確實長了一副好皮囊。”

“這樣的話，我更不能留下你了。”

“更何況，你這麼造謠沈衡哥哥的名聲。”

“我可不能饒了你。”

她抬手，丫鬟立刻遞上來一把匕首。

“今天，我就把你的臉劃花。”

“看你還怎麼勾引男人？”

我心一慌，立刻質問：

“你既然覺得我不是阿衡的妻子。”

“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對我？”

江晚的眼神變得狠厲，一把掐住我的脖子：

“因為他的身邊，隻能有我一人。”

“我不允許有任何意外。”

緊接著她明媚一笑：

“他不過是偶然流落至此。”

“你以為你真的能麻雀變鳳凰？”

話音剛落，她便飛速的在我的臉兩側各劃一刀。

“啊！”

尖刺的疼痛瞬間襲來，我下意識地想伸手護臉。

胳膊卻被死死的抓住。

“你們會後悔的！”

“阿衡說過會來接我的！”

我朝她吐了一口血沫，江晚尖叫起身：

“賤人！竟然敢輕賤我！”

“處理了那麼多鶯鶯燕燕。”

“你的骨頭倒是硬。”

“看來不給你點苦頭你是不知道低頭了。”

她嫌棄的擦著自己的臉，聲音殘忍：

“把她綁在架子上。”

“我要讓她一點點感受痛苦。”

侍衛立刻走過來，拖著我要把我綁起來。

推拉的過程中，頭上的玉簪滑落到地上。

2.

這時，江晚身後走過來一個女子，同樣身著華服。

她走上前撿起我掉落的簪子。

仔細端詳了一會，麵露驚訝。

“晚晚姐，這個樣式我好像在哥哥桌子上看到過類似的。”

“以前在府裏，他就一直愛做這些小玩意。”

江晚一把搶過簪子。

“沈姝，你怎麼能確定這東西就是沈衡哥哥的？”

“不過是簪子而已，誰都能做。”

我虛弱的抬頭看著她：

“簪子是阿衡送我的，上邊還刻著他的名字。”

江晚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她轉動簪子查看。

果然在內壁有一個“衡”字。

她的臉上有一絲驚慌，但很快說道：

“誰能知道是不是你從沈衡哥哥那裏偷來的。”

“你在這荒山上生活這麼多年，怎麼不能是其他男人送你的？”

女子的貞潔何等重要，她竟這麼隨便詆毀我。

還給我和夫君的關係潑上了臟水。

江晚旁邊的嬤嬤聲音尖利：

“叫‘衡’的那麼多，我的遠房侄子名字還帶衡呢！”

江晚聽見這句話，瞬間輕鬆。

她將簪子扔到地上，毫不猶豫地踩了上去。

那是沈衡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那日他為了給我做簪子，手被刀劃傷。

我心疼他，不想讓他繼續。

可他卻笑著撫摸我的頭：

“我的青禾這麼好看，怎麼能沒有一支簪子。”

“但現在環境所迫，日後，我會送你更好的。”

他的心意就這樣輕易被毀掉。

我發瘋般上前，想撿回簪子。

但是傷口讓我的反應有些遲緩。

我重重摔在地上，腿磕在石頭上滲出鮮血。

“把簪子還我......”

江晚看著我掙紮的樣子，嘲諷一笑：

“拿著個假簪子，胡言亂語。”

“還想上前傷害本小姐,給我把她綁起來!”

“我倒是要看看，把你的手筋腳筋挑斷。”

“你還能不能像剛才一樣活蹦亂跳。”

她話音剛落，我就被兩個壯漢從地上甩起來。

一路拖著走到十字架前，手腳被緊緊的綁住。

我雙目猩紅的看著江晚：

“你們這是在動用私刑，已經觸犯了國法。”

“沈衡不會放過你們的！”

江晚無所謂的搖搖頭：

“你一個孤女，又住在這荒山之上。”

“死了也沒人知道。”

“等我和沈衡哥哥大婚之後，你早就被野狗吃完了。”

周圍的丫鬟小廝都一臉鄙夷的看著我。

“她還用皇上當借口呢！”

“江小姐是丞相獨女，未來還是要做皇後的。”

“皇上怎麼可能真的看上她，玩玩而已。”

江晚聽見這話，心情更好了。

她坐下來，紅唇輕啟：

“把她的手筋腳筋都給我挑了。”

“我要看著她的血一點點流幹。”

身旁的侍從迅速走上前，手起刀落。

“啊！”

我的慘叫聲響徹整個院子。

我死死地盯著江晚：

“你們會遭報應的！”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你們就這樣虐殺無辜！”

“別說我與沈衡已經是夫妻，就算不是。”

“你這樣蛇蠍心腸的人，也不配做皇後！”

江晚從侍衛身上奪過一根鞭子，衝到我麵前。

憤怒的打在我身上：

“你敢說我配不上沈衡哥哥！”

“你一個賤民，竟然敢嘲諷我！”

身上的衣服瞬間被鞭子打破，一道道血痕顯現。

江晚仍舊不解氣：

“我看你能嘴硬到何時！”

我陷入昏厥。

腦海裏，浮現出沈衡離開那日的畫麵。

“青禾，等我，我一定會來接你。”

3.

江晚看著我，眼睛一轉，撿起了地上的一個石頭。

她看著眾人：

“不如我們玩一個遊戲吧。”

“你們誰能打中她，我就賞你們一百兩銀子。”

大家瞬間歡呼，躍躍欲試。

一個個的石子砸上來，混著泥土嵌進我的傷口裏。

我被痛醒，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沈姝見狀走上前來。

“晚晚姐，我覺得差不多了。”

“別真的鬧出人命。”

她又走到我麵前，聲音清冷：

“你這女子真是不識相。”

“晚晚姐金尊玉貴，你還敢羞辱她。”

我聲音微弱：

“普天之下，人的命都是一樣的。”

“你們又比我們高貴在哪裏？”

“就因為你們是皇親國戚，就可以把人命當草芥？”

女子眉頭緊皺。

突然她看見我衣服前露出的一角方帕。

她抽出來，瞬間大驚失色：

“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瞥了一眼，眼底閃過驚慌：

“把它還給我，阿衡說過這是他母親的遺物。”

“你不能把它拿走！”

沈姝腳步踉蹌：

“當年母妃去世後，皇帝哥哥就把她的手帕留在了身邊。”

“他把這個手帕看的很重，難不成她說的是真的？”

“她真的和哥哥成親了？”

我掙紮著喊：

“求你，把帕子還給我。”

拜堂前一日，沈衡把這個帕子交到我手上。

“青禾，我知道女子出嫁，是要有聘禮的。”

“我日後定會補給你。”

“這個手帕，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是她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今日，我想把它交給你。”

他的聲音哽咽，我抱住他：

“以後，我會陪著你。”

周圍的人看見手帕，麵容上也露出不安。

太後生前最愛繡鳶尾花，後來她過世。

皇上悲痛欲絕，不許天下任何人繡鳶尾花。

此事京城內無人不知。

可這鄉野女子竟然有繡著此花的手帕。

江晚喝了口水，轉身看見眾人都盯著那塊方帕。

“你們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

“她在這鄉間呆著能知道什麼？”

“一個帕子就把你們唬住了。”

沈姝聲音哽咽：

“從小到大，母後給我和哥哥繡過很多東西。”

“我不會認錯母後的手法的。”

“這就是母後的手帕。”

江晚搶過帕子，心裏有一絲慌亂：

“你確定？”

沈姝堅定的點了點頭。

江晚見狀，握著帕子的手不自覺地顫抖。

再抬眼看向我時，嫉妒和憤怒一齊湧上心間。

莫非沈衡真的愛上了這個鄉下賤婢？

那就更留不得了。

天色暗下來，身上的傷口撕裂般的疼。

冷風吹過，我不自覺地發抖。

突然，小腹有些陣痛。

我心一沉。

剛才江晚一直打的是我的肩膀。

我若是太在意小腹，她便會知道我已經懷孕。

她更不會放過孩子。

但是現在，小腹的疼痛讓我有些害怕。

江晚看著渾身發抖的我，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看來，陸小姐是冷了。”

“不如，我來讓你暖和一些。”

她轉過身：

“去準備點柴火，再準備一個能把人放進去的籠屜。”

“陸姑娘不是一直說我們心狠手辣嗎？”

“那她現在這麼冷，我們就給她送點溫暖。“

聽見她的話，我渾身忍不住的發抖。

她這是要對我用蒸刑！

眾人聞言，也不由的露出驚訝。

加上剛才的那抹帕子，他們有些猶豫。

若真是皇上把那帕子親自送給這個女子。

怕是在他的心裏，這女子的分量很重。

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敢動，沈姝拉著她的手：

“晚晚姐姐，你也教訓過她了，要不算了。”

江晚更加生氣，一把甩開她的胳膊：

“沈姝，別忘了小時候我可救過你。”

“還有你們，怕什麼？！”

“我爹可是和先帝一起打下江山的。”

“沈衡哥哥也要敬我爹三分。”

“出了事有我頂著怕什麼。”

“沈衡哥哥還能因為一個鄉下女，駁我爹的麵子嗎？！”

4.

她冷哼一聲：

“你們要是不聽我的話。”

“我現在就可以讓人殺了你們。”

小廝婢女瞬間被嚇得跪在地上：

“全聽江小姐吩咐。”

然後便四處散開去準備。

我心裏的害怕不斷蔓延。

若我隻身一人死了就死了，可現在孩子也要跟著我喪命。

想到沈衡的承諾，我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說好的會來接我，為什麼還不出現。

我躺在地上，手腳都被廢了，陷入絕望。

江晚走過來，一腳踩在我的胳膊上：

“陸青禾，今天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活著。”

我發出痛苦的嗚咽聲，江晚看著我，眼神透露著興奮。

“除了我，任何人都沒資格成為沈衡哥哥的皇後。”

蒸籠柴火很快準備好了。

江晚愉悅的說：

“把她放上去。”

“好好享受一下我們給她的溫暖。”

“記得，柴火要一點點加，讓陸姑娘多享受一會。”

我的嗓子已經沙啞，傷口處的血還在不斷滲出：

“江晚，你這麼惡毒！”

“就不怕有一天會被反噬嗎！”

“等沈衡來了，他一定會替我報仇的！”

江晚微微一笑：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

“到時候，等他來了，這裏也沒人了。”

我被抬進蒸籠，撲麵而來的熱氣瞬間襲來。

身上的傷口被水汽灼燒，痛感席卷全身。

我想抬手推開，手卻動不了。

想到孩子，眼淚奪眶而出：

“放過我......”

“求你，放過我......”

江晚氣定神閑的看著我：

“現在怎麼不嘴硬了，剛才不是還說我不得好死嗎？”

“怎麼，話這麼快就應驗在自己身上了？”

“可是，陸青禾。”

“從今天來，我就沒打算讓你活著。”

“我討厭你那副伶牙俐齒的樣子。”

“還是死了安靜些。”

“再加點柴火，陸姑娘應該還覺得不夠暖和。”

周圍的小廝和丫鬟，麵露不忍，紛紛背過身去。

散亂的頭發像水草般粘在皮膚上。

甚至一點點從頭皮上脫落。

身上的傷口在蒸汽的作用下，變得腐爛。

孩子的胎動愈發微弱，我的心如刀絞，卻無能為力。

我的呼吸逐漸急促，窒息的感覺不斷加重。

意識一點點模糊，瞳孔渙散。

和沈衡拜堂那天的場景，浮現在腦海：

“今日我二人結為夫妻，願琴瑟和鳴，歲月靜好。”

最後一滴眼淚落下：

“阿衡，這輩子我們大概是無緣再見了。”

江晚看著我，笑得發狠：

“繼續加柴火，我要看著她在絕望裏死去！”

突然，院門被一腳踢開。

一道威嚴又憤怒的男聲傳來：

“我看你們誰敢動朕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