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的專屬病人抑鬱症又發作了,這次是在公路上飆車。
作為心理治療師的未婚夫第十次在民政局門前鬆開了我的手。
“你先在這等會,等嘉嘉情緒穩定了,我立刻回來領證。”
“你放心,即便沒有那張紙,你也永遠是我最愛的女人。”
我平靜地看著他:“確定嗎?這已經是你第十次領證途中拋下我去找她了。”
未婚夫狠狠蹙起眉頭,語氣滿是斥責:
“嘉嘉隻是我的一個普通病人,你能不能不要總把人想得這麼齷齪?”
“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就不能懂點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冷血?”
當天下午,沈柔嘉的抑鬱症就康複了,還曬出了未婚夫陪她看電影的朋友圈。
【希望以後不開心的時候,都有你陪】
配圖是一男一女交握的雙手,無名指上分別戴著未婚夫為我和他定製的婚戒。
未婚夫還是首讚。
我坐在民政局,反手給閨蜜哥哥打去電話。
等把沈柔嘉送到家,未婚夫如釋重負,迫不及待驅車趕往民政局。
30分鐘的車程他隻用了10分鐘,恰好趕在民政局關門前最後5分鐘站在了我麵前:
“嘉嘉沒事了,我來跟你領證了!”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打落了未婚夫箍在我肩頭的雙手。
“你未婚妻已經和我領過證了,少對別人老婆動手動腳,你沒有自己的老婆嗎?”
1
未婚夫顧翊承猛地僵住。
他先是難以置信地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我,然後死死盯住擋在我麵前的男人,捏緊的拳頭高高舉起,聲音又冷又怒:
“你是誰?和遙星什麼關係?!”
男人看了我一眼,正要開口,
顧翊承卻突然鬆開了拳頭,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
他看向我的眼睛裏都是期盼,乃至於帶了一絲祈求。
“遙遙,你是不是氣我又丟下你,所以故意在民政局隨便找了個人,想用假結婚騙我緊張?”
聞言,身前的男人嗤笑出聲,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便轉身離去。
我則直視著顧翊承的眼睛,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假結婚。”
顧翊承眼底卻驟然明亮。
他長長鬆了口氣,嘴角甚至揚起一抹笑。
“遙遙,我就知道,你這麼愛我,怎麼舍得和別的男人領證?”
他握住我的肩膀,輕輕晃了晃,聲音帶了絲討好。
“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了。”
“但你也要答應我,不可以再這麼嚇我了,好不好?”
見我仍舊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顧翊承有些急切地把我拉進懷裏。
“好啦,知道我們遙遙氣性大,彩禮錢我再給你加一位數,別生老公氣了好不好?”
我冷眼看著他的焦急,心裏隻覺得可笑。
這已經是第十次了。
每次和顧翊承去領證,他的專屬病人,沈柔嘉的抑鬱症就會恰到好處地發作。
第一次,我和顧翊承剛走到民政局門口,沈柔嘉就自己跑去了地下拳擊場。
顧翊承二話沒說,扔下一頭霧水的我就衝了出去。
第三次,我和他拿到結婚登記表,剛準備簽字,遊泳都不怎麼會的沈柔嘉獨自去衝浪的動態就彈了出來。
顧翊承抓著登記表就站了起來,跑到門口才突然反應過來,兩下把登記表揉成一團,毫不猶豫地丟進垃圾箱。
第七次,我們在婚檢機構做心電圖,沈柔嘉去蹦極的消息傳來。
顧翊承猛地從檢查床上翻身而起,身上的儀器七零八落掉了一地。
到今天已經是第十次,顧翊承終於堅持到領證的最後一步,隻差拍完照,我和他就算正式成為夫妻。
可還沒等工作人員喊完“321”,沈柔嘉的消息就又一次跳了出來。
【顧醫生,我在高速上,油門踩到底了,你說......我如果現在鬆手會怎樣?】
這一次,顧翊承終於想起來跟我解釋一句,可說完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走了。
相比沈柔嘉恰逢其時的發病,她病愈的速度更是快得令人咋舌。
仿佛顧翊承根本不是什麼心理治療師,而是她的靈丹妙藥。
而每當沈柔嘉痊愈,顧翊承就會立刻帶著愧疚回來找我,用最直白的方式向我道歉——
加錢。
第一次,他往彩禮上多添了個零,說:“遙遙,別生氣。”
第三次,他在後麵又加了個八,說:“這是我欠你的。”
第七次,他甚至直接將彩禮翻倍,說:“我保證沒下次了。”
而現在,第十次了,如果按照他的邏輯繼續加下去,
我的彩禮就將高達八百八十八億。
可麵對這天文數字,我卻隻覺得失望透頂。
“顧翊承,你是真的不懂嗎?我們之間的問題,是錢能抹平的嗎?”
“你覺得感情是用錢來衡量的是嗎?還是你覺得我許遙星就隻是圖你的錢?”
見我生氣,顧翊承明顯慌了,有些著急地和我解釋:
“不是的遙遙,我隻是不知道要怎麼對你好,我想讓你看到我的真心......”
他想到什麼,眼睛忽然亮起來,獻寶似的對我說:
"對了!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冰島看極光?"
“我現在就把整座島嶼買下來,等嘉嘉的病徹底好了,我就陪你過去住段時間,好不好?”
又是沈柔嘉。
我果斷地搖頭,正要告訴他,
他這顆真心對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下一秒,不知怎麼竟追到這裏的沈柔嘉,帶著哭腔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過來。
2
“顧翊承,你果然就是嫌我有病!”
“你把我當成你的負累是不是?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和遙星姐結婚了,是不是?”
“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這樣你們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永遠在一起了!”
說完,沈柔嘉就衝了出去。
顧翊承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推開我,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我重重撞上桌角,疼得眼前一黑,情不自禁發出一聲痛呼。
已經衝到門口的顧翊承突然回頭,眼神冰冷。
“許遙星,別裝了,我是不會留下來的。”
“我早就和你說過,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
“一張紙而已,什麼時候領不行,你就非要和嘉嘉的命爭分奪秒?”
“她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算成了顧太太,晚上能睡得安穩嗎?”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追了出去。
工作人員整理著材料,相互竊竊私語。
“這應該算......第11回?”
“我就說不用把許小姐領證的事告訴他吧,準到不了那一步。”
“小姐姐好慘哦,被放了這麼多次鴿子。”
“你工資多少啊,幾輩子賺得夠八百億?輪得著你替人家難受?”
我卻恍若未聞。
真情實感愛了這麼多年,顧翊承的說法想法我都可以不在乎,更何況這些不相幹的人?
回到家裏,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過去的幾年,我都和顧翊承一起生活在這裏。
也曾以為,我會一輩子都和他生活在一起。
如今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那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留下。
原以為顧翊承今晚不會回來,誰知沒過多久,玄關處就突然傳來指紋解鎖的聲音。
卻不隻顧翊承一個人,他把沈柔嘉也帶了回來。
可門開的一瞬間,我就察覺到不對勁。
沈柔嘉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死死攥著顧翊承的衣角,臉色慘白得嚇人。
顧翊承則警惕地環顧樓道,確認沒人後,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甚至還反鎖了兩道。
轉頭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睛突然亮得嚇人。
他幾乎是拖拽著沈柔嘉衝到我跟前。
我本能地後退半步,
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遙遙,我知道你最善良了。”
“現在隻有你能救嘉嘉了!”顧翊承的嗓音緊繃著,乃至於有些發抖,“她在民政局發病了,開車出來的時候......出了點意外。”
我的視線掠過沈柔嘉裙角暗紅的汙漬,後背猛地竄上一股寒意。
我下意識要抽手,顧翊承卻加大了力道,仿佛抓住的是水中浮木、救命稻草。
“她有重度抑鬱,讓她坐牢她會死的!”
有那麼一瞬間,我仿佛預感到了他要說什麼。
果然,下一秒,我就聽到他說:
“你替她去自首,好不好?”
3
我幾乎氣笑了。
同床共枕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差點連結婚證都領了,
他現在卻讓我去替他的一個普通病人坐牢。
像是怕我會拒絕,顧翊承無比急切地向我保證。
“遙遙,顧家的勢力你是知道的,我一定會打點好關係,讓你早點出來,等你出獄我們立刻就結婚!”
“不......”顧翊承搖了搖頭,斬釘截鐵,“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領證!”
我聽得不住冷笑。
“顧翊承,別說得好像我多稀罕跟你領證似的,不是你自己說的,那不過就是一張紙!我跟誰不是領?”
“沈柔嘉撞的人,就該她自己負責,你們顧家手眼通天,一定能讓她早點出來。”
“何況抑鬱症發作不小心撞到人,這麼好的減刑理由,不用白不用!讓她去自首,絕對比我這個正常人判得輕!”
沈柔嘉的臉上漸漸爬滿了恐懼。
突然,她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翊承哥哥,求求你讓我去自首吧,反正我這個病也好不了了,活著也隻會拖累你。”
“隻要你和遙星姐姐以後都好好的,那我就算是死,也沒有遺憾了......”
顧翊承趕緊將她拉起,一把摟進懷裏,語氣滿滿都是心疼。
顧翊承情不自禁將她摟進懷裏,語氣都是心疼。
“小傻瓜,從我成為你的專屬心理治療師那天起,你就是我的責任。”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
顧翊承的目光掃向我,立刻變得如刀子般鋒利。
“嘉嘉一個抑鬱症患者,都懂得一人做事一人當,虧你還是個心理健康的人!”
“要不是你整天纏著我去領證,害得我沒時間給嘉嘉做心理疏導,她的抑鬱症又怎麼會發作得這麼頻繁?”
顧翊承一臉的痛心疾首。
“許遙星,我簡直對你太失望了!嘉嘉還那麼年輕,她是一條人命啊!”
“我是醫生,救人是我的職責,可我怎麼會跟你這種冷漠自私的女人糾纏不清?”
"現在想想,我們次次領證失敗,大概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最後,他指著門外,一字一頓:
“你已經不是我愛的那個遙遙了,結婚的事暫且作罷,要是你不願意自首,就一輩子都不要再來見我!”
我毫不猶豫,轉身就走,甚至連收拾好的行李都沒拿。
淩晨,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
我正猶豫要不要撥通那個電話,後腦卻突然傳來劇痛,我的意識也隨之墜入黑暗。
等我從昏迷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居然就是沈柔嘉那張近乎扭曲的臉。
“都是你!”
“要不是你一直賴在他身邊不走,我就不用日複一日地裝病,更不會撞死人,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整日裏擔驚受怕!”
她忽地一揮手,綁匪立刻上前反剪她的雙手,像綁我一樣將她綁住。
我心下一沉:“你要做什麼?!”
她笑了,眼睛裏卻寫滿了瘋狂。
“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你陪葬。”
綁匪把我和她帶到一處料峭的懸崖邊。
碎石沿著陡峭的岩壁滾落,數秒後才傳來遙遠的回響。
我忍不住瑟瑟發抖,牙齒上下磕碰,不斷發出“科科”的聲音。
“沈柔嘉,你放開我!”
她卻恍若未聞,目光始終看向遠方。
直到顧懷玨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我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綁匪獰笑著:"顧先生,選一個吧。"
沈柔嘉楚楚可憐地看著顧翊承,噙滿淚水的雙眸在月光下亮得攝人心魂。
“翊承哥哥,別管我了,我撞死了人,就算死在這裏,也是罪有應得。”
“我寧肯死,也不想再拖累你了......”
綁匪一邊倒數,一邊同時將我和沈柔嘉往懸崖邊緣拖去。
顧翊承的眼神在我和沈柔嘉之間遊移不定。
沈柔嘉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的心也一點一點提到了嗓子眼。
“三、二、一——”
“住手!”
顧翊承終於抬起手臂,伸出的手指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朝沈柔嘉的方向移去。
我自嘲一笑,卻又覺得是意料之中。
隻是看著他心上明顯傾斜的天平,還是恍然驚覺,
原來山巔的風這麼冷啊。
綁匪猛地揪住我的衣領用力一扯。
我猝不及防,上半身完全懸空在峭壁之外,本能地緊閉雙眼,連呼吸都凝滯了。
就當我以為自己會像斷線的風箏般墜入深淵,摔個支離破碎時,
下一秒,顧翊承卻突然把手轉向我。
“我選許遙星。”
4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
不是喜出望外,也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的隻是叢生的疑竇。
就連原本凶神惡煞的綁匪都僵在原地,麵麵相覷。
沈柔嘉的淚水不知不覺流了滿臉,可她哭著哭著,竟又突然笑了從出來,聲音嘶啞破碎,歇斯底裏:
“顧翊承,你愛的果然是她!”
她劇烈掙紮起來,纖細手腕在粗糙繩索下磨出血痕
“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死!”
“讓我死了算了!!!”
顧翊承一個手勢,綁匪立刻鬆開桎梏。
他大步上前將人扣進懷裏,任憑她撕咬捶打。
直到沈柔嘉脫力癱軟,他才用指腹抹去她眼角淚珠,歎息道:
“傻嘉嘉,我選她才能救你......若由著你胡鬧,才是真把你往絕路上推!”
沈柔嘉怔住,淚水凝在睫毛上將落不落:“什麼......意思?”
我的心重重向下墜去,不祥的預感席卷而來。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顧翊承說:
“顧家再權勢滔天,也無法幫你遮掩一輩子,警察就快查到你頭上了。”
“她要是死了,誰去幫你頂罪?”
我氣得渾身發抖:“顧翊承,你無恥!”
顧翊承卻步步逼近,循循善誘:
“遙遙,剛才是我救了你對不對?那你是不是應該知恩圖報?”
他挑起我的下巴。
“你看,我明明可以直接殺了你,再讓你幫嘉嘉頂罪的,反正死人開不了口,證據,捏造一下就好。”
“可我不僅沒殺你,還讓你主動自首,還不是念著我們的舊情,想要給你減刑?”
“你早點出來,我們才能早點結婚呀。”
我隻覺得惡心,猛地偏頭,避開他的觸碰:
“想讓我背黑鍋?你做夢!”
“結婚?就算全世界男人死絕了,我寧願孤獨終老,也絕、不、嫁、你!”
顧翊承的表情驟然陰沉。
“許遙星,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自己想清楚,是我現在就送你去警局,定個‘肇事逃逸’重判;還是你‘自首’,爭取減刑?”
我咬牙還要再罵,山腳下卻突然遙遙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顧翊承勾起一抹冷笑。
“許遙星,聽到了吧,警車已經到山下了。”
“現在自首,我還能幫你周旋,否則......”
他眼中寒光閃過。
不知不覺間,我已被逼至懸崖邊緣。
風聲呼嘯而過,背脊陣陣發涼。
難道......真的隻有跳下去,以死明誌了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破空而來:
“遙星!”
遠遠地,我看到閨蜜哥哥梁野,和數名持槍的警察一起衝了過來。
“別怕,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