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貓膩的第一步:言語裏出現破綻。
而有些人怎麼說呢......
就是他一開口,你就知道事有蹊蹺。
大伯的女伴,果然發現情況不對,伸手揪住莊錦的耳朵,問莊毅:“他是你什麼人?”
莊錦嚇壞了,拚命向莊毅使眼色。
莊毅看都沒看他,笑道:“大伯啊。”
完了!
莊錦在心裏悲鳴,就知道這小子不忘落井下石。
然而,莊毅不慌不忙的補了一句:“大伯,我爹一直念叨您,您記得有空到我家玩。”
“什、什麼?”女子秀眉微蹙,“不是你親大伯?!”
“不是啊。”莊毅佯裝疑惑。
多餘的話,一句不說。
多說可能多錯。
莊錦在心裏向這個侄兒打躬作揖,扭頭向倩倩道:“你瞧,你這是誤會我了吧。”
倩倩,正是女子的名字。
是莊錦上次遊學,在隔壁鎮子認識的一個年輕寡婦,兩人一見鐘情,如膠似漆。
今天有熱鬧的廟會。
莊錦借口到朋友家做客,出了家門,邀倩倩來廟會逛街。
沒想到,遇上了年輕的侄兒。
好在侄兒機靈,不然,收不了場。
可惜,他把事情想簡單了,倩倩豈會輕易放過他。
就算不為了弄清楚莊錦的婚姻情況,也要弄清他的家庭狀況。
人對事情一旦上心,智賽孔明,謀比張良。
所以倩倩毫不猶豫的拿出一個銀錁子,在莊毅眼前晃蕩。
麵對五兩銀子,說不心動是假的。
不過,莊毅既然是八歲孩童,自然不能輕易上鉤。
於是佯裝自己不在乎:“這是什麼東西?有糖人好吃麼!”
倩倩一怔,想起自己麵前的是八歲孩童,笑道:“便宜的糖人,至少是五文,好看一點的三十文起步。我這個銀錁子值五兩銀子,可以買一百六十多個。”
真把我當小孩子啦,莊毅心裏好笑。
莊錦心裏苦,倩倩不愧是開繡莊,賬算的很清楚。
趕緊偷偷向莊毅擠眉弄眼,生怕他會接受。
莊毅當然想拿這筆銀子,誰也不會錢多,問題在於怎麼拿。
他想到了山長,扭頭看去,不知何時,山長已經退到了攤位前。
清官難斷家務事,山長選擇躲遠點。
真精明!
莊毅在心裏感歎一句,再看向大伯的女伴,問道:“你想問什麼?”
上鉤了,倩倩得意地一笑:“告訴我,你大伯家裏有什麼人。”
“告訴你可以,但先給銀子。”莊毅說著,伸出小手。
真要給錢,倩倩心裏其實還是有些舍不得,五兩銀子,可不少。
但看眼前的男孩,雖然身穿粗布棉衣,卻粉雕玉琢,心裏有點泛酸。
倩倩把銀錁子遞給他:“錢拿了,要說真話。”
“嗯。”
莊毅把銀錁子小心翼翼的收了,再抬起頭來,“你問吧。”
倩倩一怔:“我剛才問了,你大伯家裏有什麼人?”
“就我大伯一個。”莊毅回答。
之所以這麼說,是看到了大伯偷偷比的一根手指頭。
“沒有爹娘?”倩倩問的時候,看的人是莊錦。
很顯然,她懷疑莊錦向小男孩有暗示。
莊錦臉色一僵,隨後向倩倩陪笑:“你誤會我了,我什麼都沒說。”
倩倩白了他一眼。
沒了暗示,回答的確不容易。
莊毅隨機應變:“這是第二個問題。”
倩倩一愣,隨即從錢袋子裏,又拿出了一個銀錁子。
直接塞進莊毅手裏:“那你回答。”
幾句話就得到十兩銀子,莊毅心裏樂開了花,嘴上還是很穩。
把銀子小心翼翼的收進口袋,再開口:“沒有。”
語氣十分肯定。
倩倩全程盯著莊錦,卻發現答案和莊錦之前說的一樣,心裏打鼓。
難道自己錯怪了他?
不對。
剛才的驚慌,絕對不是假的。
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
倩倩又拿了一個銀錁子,眼皮不眨的遞給莊毅:“再問你一個問題。”
三個銀錁子,十五兩。
出手大方不說,還不帶一丁點猶豫。
非富即貴!
莊毅坦然接下的同時,在心裏替大伯捏一把冷汗,這女人如此執著,大伯有苦頭吃了。
“您問。”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你大伯討過老婆沒?”倩倩眼珠一轉,問出了一個很刁鑽的問題。
不管小男孩如何回答,她都有逼問莊錦的籌碼。
不把這個事情弄得水落石出,老娘就不姓裴!
裴倩倩,裴家繡莊的當家女主人,她的哥哥們是搞團練的,常年同山賊和官府打交道,腳踏黑白兩道。
之前沒細問就和莊錦在一起,是她自信在這個地界上,沒人敢騙她。
莊毅不知道她的背景,但看這架勢,大伯恐怕要自惹麻煩。
他想了想,才道:“討過。”
作為前世的成年人,今世的小孩子,莊毅深知當女人問這個問題,說明她已經懷疑了。
所以說了半真半假的話。
裴倩倩聽罷,衝著莊錦冷冷一笑,“果然。你跟老娘回去,看老娘怎麼收拾你。”揪著莊錦的耳朵,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莊錦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大伯對不住了,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莊毅還想多看一眼。
結果不遠處默默注視一切的山長,見事情已了,便喊道:“走吧,咱們去別的廟會逛一逛,再送你回去。”
“哦。”
莊毅隻好應了一聲,跑向山長的方向。
山長洞若觀火:“為了十五兩銀子,你就把你大伯賣了。”
莊毅聽了,臉上一紅:“我也不想這樣,這是大伯自找麻煩,山長,剛才那位姑娘出手真大方,是什麼來路?”
“她叫裴倩倩,她三個哥哥是團練使,你大伯這回是惹了麻煩。”山長意味深長的說道。
團練使!
在經濟發達的小地方,有專門的團練,保衛鄉裏。
而且,擔任團練使的人,一般都是本地有錢有勢的豪紳。
大伯啊大伯,不是什麼花都能采啊。
莊毅咽了一下口水,“我現在把銀子還回去,還來得及麼?”
“嗬嗬,又不是你惹的禍,怕什麼。”山長笑道,“她哥哥又不是凶殘之輩,你不用太擔心。”
當然要擔心,自己剛才說了假話啊!
莊毅心裏開始打鼓,千萬不要把團練使想的太好,把他們惹不高興,全家都要吃虧。
隻希望大伯那邊不要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