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勤政殿前。
象征著皇權威嚴的廣場,此刻成了憤怒的海洋。
黑壓壓的人頭攢動,饑餓與絕望點燃了他們的眼睛,渾濁的瞳孔裏隻剩下瘋狂的光。
衣衫襤褸的饑民,被無形的鞭子驅趕著,一步步逼近那朱紅的高牆。
“昏君!滾出來!”
“還我們糧食!我們要活命!”
“女人當什麼皇帝!禍國殃民!滾下去!”
汙言穢語如同肮臟的冰雹,狠狠砸在緊閉的宮門上,也砸在宮牆後每一個侍衛和宮人緊繃的心弦上。
幾個情緒徹底失控的漢子撿起地上的石塊,狠狠擲向宮牆,發出沉悶的“砰砰”聲,如同敲響了王朝末日的喪鐘。
禁衛不在。
守衛宮門的禁衛人數稀少,隻能死死抵住厚重的宮門。
手中的刀柄已被冷汗浸透,眼神裏充滿了麵對滔天巨浪般的恐懼。
就在這洶湧的怒潮即將徹底衝垮宮門防線之際——
“住手!不可對陛下無禮!”
一聲蒼老卻極具穿透力的斷喝,如同驚雷炸響在喧囂的廣場邊緣。
人群下意識地分開一條通路。
隻見當朝宰相秦闕,在一眾同樣身著官袍,麵色‘沉痛’的文武百官簇擁下。
步履‘蹣跚’地走上前來。
他老淚縱橫,悲天憫人地對著失控的百姓連連作揖,聲音哽咽嘶啞,痛不欲生!
“諸位鄉親!稍安勿躁!”
他顫巍巍地指向皇宮,“陛下......陛下她定有苦衷!天災無情,非人力所能抗啊!”
“老朽......老朽這就帶諸位大臣,入宮覲見陛下!”
“定要替天下百姓,向陛下討一個說法!”
“討一條活路!”
他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如同在烈火上澆了一瓢滾油。
“討說法?人都要餓死了!”
“要什麼狗屁說法?”
“糧食,我們要糧食!”
“閉嘴!”
“秦相爺是好人!”
“求相爺為我們做主!”
“讓那昏君退位!”
“讓秦相爺主持大局!”
人群的怒吼瞬間找到了更明確的目標和宣泄口,矛頭更加尖銳地指向了深宮裏的女帝。
在秦闕及其爪牙的刻意引導下,洶湧的人潮裹挾著百官,以‘請命’的名義。
更加狂暴地衝擊著本就岌岌可危的宮門防線。
守衛的禁衛在推搡中節節敗退,宮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 吟。
......
勤政殿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殿門緊閉,卻擋不住外麵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和撞擊聲。
那一聲聲“昏君”、“退位”、“餓死人了”,如同淬毒的利箭,穿透厚重的殿門,狠狠紮在殿內每一個人的心上。
蕭璃端坐龍椅,一身明黃龍袍在透過高窗的慘淡天光下,依舊耀眼,卻掩蓋不住她此刻的蒼白。
她挺直的脊背,仿佛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勉強維持。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
隻有如此才能讓她保持最後一絲清明。
不至於在滿朝文武逼迫的目光中倒下。
“陛下!”
一名依附秦闕的禦史涕淚橫流,撲倒在地,聲音悲愴得如同死了親爹,“民心如沸,社稷危如累卵啊!”
“臣懇請陛下,懇請陛下以江山為重,以萬民為念!”
“暫避鋒芒......下罪己詔,退位讓賢啊!”
“否則,宮門一破,玉石俱焚,我大乾,大乾危矣!”
“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為天下蒼生計!”
呼啦啦!
殿內跪倒了一大片官員,齊聲附和。
那整齊劃一的呼喊,不再是朝拜,而是明明白白的逼宮!
絕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蕭璃。
沒有糧食,窮途末路了......
陳默在哪裏?
嫣然在哪裏?
禁軍在哪裏?
她環顧四周,除了幾個臉色慘的的老臣,竟再無依靠。
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她,眼前甚至開始陣陣發黑。
難道......
真的走到絕路了?
就在這時——
轟隆隆!
殿外廣場上,驟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那並不是宮門被撞破的聲音,而是某種沉重巨物連續傾瀉、轟然砸落在地麵發出的恐怖轟鳴!
緊接著!
是排山倒海般的、整齊劃一的沉重腳步聲!
如同敲響的戰鼓,由遠及近,踏碎了廣場上所有的喧囂!
殿內所有逼宮的官員,包括秦闕在內,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猛然回頭!
臉上誌得意滿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怎麼回事?
哪來的軍隊?
哪來的巨響?
緊閉的殿門被一股巨力猛地從外麵推開!
刺眼的天光湧入殿內,映亮了門口逆光而立的一個挺拔身影。
那人一身玄色勁裝,身姿如標槍般挺直。
他嘴角噙著一抹冷冽如冰的笑意,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禦階之上那個搖搖欲墜的明黃身影。
也掃過殿內那一張張驚愕、恐慌、心虛的麵孔。
“想逼我的女人退位?”
陳默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整個死寂的大殿,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和嘲諷。
“秦闕,還有你們這群臭番薯爛雞蛋......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