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霽眼底的怒火瞬間被慌亂取代,那雙曾盛滿對我的厭惡與指責的眸子,此刻隻剩下對薛婉婉的憂慮。
他猛地回頭,視線如淬毒的利箭,狠狠剜在我身上。
“蘇照棠,婉婉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饒你!”
蕭雲霽走後,我無力地跌坐在冰冷的木椅上。
前世的種種,今生的糾纏,像一張無形的巨網,將我困在其中,動彈不得。
那些他與薛婉婉在寺廟中掛上同心鎖,祈求生生世世姻緣的畫麵,又一次不受控製地浮現眼前。
胸口一陣窒悶,仿佛有千斤巨石壓著,連呼吸都帶著沉重的痛楚。
夠了。
真的,已經夠了。
這無休止的拉扯,這沒有盡頭的誤解與傷害,都該結束了。
他蕭雲霽的深情,他的憤怒,他的所有一切,都與我蘇照棠,再無幹係。
未出幾日,宮人便來回稟,說薛婉婉的身子已無大礙,正在好轉。
蕭雲霽為了她,幾乎踏遍了京中所有名醫的門檻。
一時間,蕭將軍癡情不悔、為愛奔走的美名,傳遍了整個京城。
自然,也有人在等著我會做何反應。畢竟我對蕭雲霽癡纏多年。
可我卻表現得毫不在意。
心中的那處空洞,早已被前世的絕望填滿,如今再多的波瀾,也難以激起漣漪。
蕭雲霽與薛婉婉的恩愛也好,旁人的議論也罷,都與我無關了。
我和宮女出宮,去了京城裏有名的酒樓吃飯。
剛舉起筷子,隔壁包廂便隱隱約約傳來一陣熟悉的說話聲。
“婉婉,你大病初愈,薛伯父也已無礙,安然回到府中,值得慶賀。”
是蕭雲霽。
我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怎麼到哪裏,都能碰上他們二人?
方才還覺得滿桌佳肴色香味俱全,此刻卻瞬間覺得索然無味。
緊接著,薛婉婉那矯揉造作的嗓音也飄了過來,帶著幾分刻意的感激與謙卑。
“蕭郎,婉婉聽說你為了我家的事,特意去求了公主,這份恩情,婉婉此生無以為報,唯有......”
我心中冷笑。
她父親不過是因為一時辦事不力,證據不足,才被父皇暫時收押,並非什麼彌天大罪。
如今案情已有眉目,洗清了嫌疑,自然也就放了出來。
結果竟然被她全盤怪到了我身上,真是可笑。
然而,蕭雲霽接下來的話,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令我眉心猛地一跳。
“這算什麼?五年前,若非你在禦花園的芙蓉池中舍身相救,我蕭雲霽這條命,恐怕早就沒了。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為你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五年前…芙蓉池…
當年救他之人......明明是我!
因怕自己渾身濕透的狼狽模樣失了皇家體麵,也怕旁人瞧見,便匆匆離開。
怪不得,從那之後,他蕭雲霽的目光,便開始追隨著薛婉婉,而對我疏離冷淡。
原來這救命之恩,竟然被薛婉婉冒認了。
從一開始,我們之間,便注定是一場天大的笑話,一場徹頭徹尾的孽緣!
可就算知道了真相,我也懶得再去揭穿。
無論真相如何,這輩子,我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
就在這時,雅間之外,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救命啊!殺人了!快來人啊!”
侍衛迅速護著我撤出酒樓。
樓下大堂早已亂作一團。
待看清狀況,才發覺並非真的有人行凶,不過是幾個醉漢酒後失德,起了衝突。
一場虛驚。
我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