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看著蕭雲霽那張因盛怒而扭曲，不分青紅皂白便隻知一味埋怨我的臉，唇邊不由泛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可不是麼，前世今生，他何曾信過我片刻。

心臟那股被無形絲網勒緊的窒悶感又一次襲來，細細密密的疼痛攫住呼吸。

我強壓下翻湧的氣血，竭力維持著麵上的平靜。

“抗旨？”

“蕭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抗旨不遵的罪名，莫說你一人，便是整個蕭氏一族，怕也擔待不起。”

蕭雲霽的臉色由青轉黑，再由黑轉紫。

薛婉婉見狀，連忙跪下不斷地磕頭。

“公主殿下這件事和蕭公子無關，求公主莫要遷怒蕭公子！”

她哭得聲嘶力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蕭雲霽聞聲，立刻蹲下身，想要將她扶起，眼底的心疼與憐惜幾乎要溢出來。

“婉婉......”

我不願再看著刺眼的一幕，轉身離開了花園。

就在我即將走出禦花園拱門時，一道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那人身著一襲暗紋玄色長袍，領口與袖口用金線繡著繁複的雲紋，更襯得他身姿挺拔，麵容冷峻。

他靜靜地倚靠在假山旁，如同一柄藏鋒的利劍，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清冷氣息。

我抬眸望去，撞入一雙幽深沉靜的眼眸。

是裴照野。

“公主殿下即將大婚，普天同慶，臣在此，先行道賀。”

小時候，我最討厭的人，便是裴照野。

父皇為我選養的四個麵首之中，剩下三個都願意陪我玩樂。

唯有裴照野，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每次我玩得盡興，總是他，沉著一張臉，將我從花園中“揪”回去。

然後在我耳邊告誡：“公主殿下，您將來是要做女帝的人，豈可如此沉溺玩樂，不思進取？”

我從回憶中抽離，迎上裴照野的目光，唇邊勾起淺笑。

他還不知道我選了他做夫婿。

我倒是想知道，當他知曉自己便是那個幸運兒時，這張冷冰冰的臉上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那依裴公子之見，本宮這樁婚事，是喜是憂啊？”

裴照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詞。

良久，他方才緩緩抬眸，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那眼神複雜幽深，仿佛藏著萬千情緒。

“公主殿下心中，不是早有定論了麼？”

他這話，意有所指。

是在說蕭雲霽麼？

也是，滿朝皆知，我蘇照棠心悅蕭雲霽。

為了他，我曾不顧公主的顏麵，癡纏數年。

即便他對我冷淡疏離，我也甘之如飴。

在外人看來，我的駙馬人選，除了蕭雲霽，再無旁人。

想到此處，我不禁在心中自嘲一笑。

蘇照棠啊蘇照棠，你前世究竟是何等愚蠢，才會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蹉跎了那樣多的歲月，甚至賠上了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