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芙收下牌子後，渾渾噩噩得回到了鄴都城的家。

這個家很簡陋，連她在天上宮殿的萬分之一都沒有，卻是她精心布置的愛之巢。

牆上掛著的同心鎖，床頭放的鴛鴦枕頭，桌上貼著喜字的花瓶。

每一樣，都是白芙對顧九幽赤誠而熱烈的愛。

而曾經裝扮時多雀躍，如今看見時就有多諷刺。

白芙紅了眼眶，忍著錐心之痛，將那些裝扮盡數摘下。

可東西太多，直到深夜才清理完。

白芙噙著淚，沉沉得睡了過去。

可卻在深夜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吻醒。

她皺著眉頭掙紮開，隻見顧九幽將她緊緊摟緊懷中，滾燙的氣息都噴薄在她耳邊。

男人啞聲道：“阿芙，你結束了這一世，怎麼沒告訴我？我很擔心你。”

“還有，家裏怎麼空了？是我哪做的不好，惹你是不高興了嗎？阿芙，你告訴我好不好，別嚇我。”

白芙望著顧九幽的眼，深情像是銀河，溺得白芙呼吸困難，喉嚨發緊。

她寒心之時，卻又驚詫於顧九幽的演技。

鬼界之人，果然可怕，居然可以將不愛裝得這麼愛。

白芙閉上眼睛，忍著不讓眼中的淚滑落，她啞聲道。

“沒什麼，等第十世結束了，我們必然不會住在這裏了，所以就打掃了一下。”

聽完，顧九幽的眉眼彎了起來，他緊緊得摟住白芙，一遍遍許諾道。

“阿芙，你今天嚇死我了。我要你答應我，永遠都不離開我。我好愛你，真的好愛你。等過了第十世，我們永遠都不分離好不好。”

白芙自嘲得掀起嘴角，並沒有回答，隻有眼角的一滴淚滑落。

顧九幽，不會有第十世了。

十天後，你做你的九殿閻羅，她做她的天界公主。

從此，此生不複相見。

接下來三天，顧九幽像前八世一樣，帶著她逛遍整個鄴都城，說是要好好補償她。

可這次，白芙卻能感覺到他的力不從心。

比如，白芙最不喜歡芍藥，顧九幽卻買了整籃的芍藥。

還有，白芙穿月白色最好看，顧九幽卻說她穿紅色的好看。

最嚴重的一次，白芙對辣過敏，顧九幽卻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辣菜。

白芙被嗆得直咳嗽，連忙跑到水井處漱口。

水井映著她漲紅的臉，也襯托出她癡心錯付的狼狽。

曾經的顧九幽，是連她蹙下眉頭，都急得一夜睡不著的，如今卻連她的過敏源都記不住了。

白芙苦笑著洗了把臉，正欲離開時，身後卻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白芙公主，真是久聞不如一見啊！”

白芙回頭去看，隻見一個女子，身著紅裙，帶著芍藥發簪站在她身後。

那一瞬間，白芙的心瞬間墜入穀底。

不必多言，這位就是顧九幽用心頭血溫養一千年的摯愛。

白芙下意識抬腳就要走，卻被紅菱緊緊拽住手腕。

紅菱嬌笑道：“白芙公主，你如今靈力盡失，還想和我擺天界公主的架子呢？”

“我想你應該不知道九幽哥哥對我的情感吧，他入魔是為我，失去半條命是為我，當閻君也是為我。因為我一句喜歡大英雄，他就敢活捉上古凶獸混沌。我比武招親那天，他打敗了一百零八個鬼族壯士，也要娶到我。而你算個什麼東西，隻不過是九幽哥哥給我養的血包而已！ ”

每樁樁，每件件，都像是一個個虛空的巴掌，打得白芙措手不及。

她渾身發顫，抬頭隱忍得看向紅菱。

“真的恭喜啊。”

“那我就祝你們，永生永世不分離，請別再來招惹我。”

說完，白芙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但紅菱卻臉色一變，冷笑道。

“你是在諷刺我嗎？”

“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讓你好好看看，你的地位！”

說完，紅菱就拽著白芙直直從橋下墜下。

而那橋下，是封印了上古凶獸窮奇的混沌池。

橋底的窮奇的雙眼在見到二人後瞬間變得猩紅，猛得張著血盆大口，從深淵處向二人撲過來。

望著那青嘴獠牙，白芙被嚇得臉色慘白。

電光火石之間，顧九幽化作一條黑影出現，幾乎沒有半分猶豫得直接虛空抱起紅菱，焦急問道。

“菱兒，你沒事吧。”

“你若是再有事，我真的就不活了！”

紅菱啜泣道：“可是九幽哥哥，白姑娘還在池中呢。”

顧九幽幾乎是脫口而出道：“那就讓她去死！在我心中，你的安危最重要！旁人又算什麼。”

而目睹這一切的白芙，已經掉入窮奇腥臭的腹中。

蝕骨的黑暗傳來時，白芙的心像是被片片活剜出來一樣。

她恍惚間想起在人間時，為了給她討來一口水，對著貴人的馬車磕了九十九個頭的顧九幽。

原來不愛也可以裝得這麼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