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微發起了高燒,一連三天都沒退。
傅聿深就在床邊守了她三天。
沈見微的原生家庭不算好,從小跟著爺爺相依為命,沒什麼安全感。
以前睡覺愛說夢話,尤其爺爺剛走那年,常常哭喊著爺爺驚醒。
這幾日燒得迷迷糊糊,她又夢到了爺爺,卻隻能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隻剩滿心的疼。
“微微,微微......”
一道遙遠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沈見微猛地睜開眼,撞進傅聿深滿是關切的眸子。
“你可算醒了,是不是做惡夢了?快起來把藥喝了,你都燒三天了。”
傅聿深俯身把她扶起來。
沈見微望著他,這個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頭發有些亂,下巴上冒出圈淡淡的胡茬,眼裏帶著紅血絲,透著掩不住的累。
是為了照顧她嗎?
“吃藥了,微微。”
傅聿深舀了勺藥遞到她嘴邊。
沈見微正要張嘴,目光卻頓住了。
他指腹上,有塊沒擦幹淨的口紅印。
從戀愛到結婚這些年,她太了解傅聿深。
情到深處時,他最愛用指腹摩挲她的唇,貪戀她舌尖的濕潤。
也就是說,她昏睡的這三天裏,他又和向晚寧睡在一起了。
沈見微的目光停在那抹紅上,傅聿深順著看過去,心裏猛地一緊。
下一秒,藥碗被沈見微揚手打翻,渾濁的藥水浸透地毯,在雪白的料子上洇出一大片汙漬,像極了他們這段走得歪歪扭扭的婚姻。
“滾出去!”
她指著門口,用力推搡傅聿深。
傅聿深嘴裏不停說著 “對不起”,卻還是被她推出了門外。房門關上的瞬間,沈見微坐回床上,抱著膝蓋,一遍遍摩挲著手串。
她心裏清楚,自己還發著燒,身上沒什麼力氣,可人高馬大的傅聿深,就這麼被她推開了。
隻能說明,他的心,本就不在這裏。
果然,沒多久,外麵傳來一陣歌聲。
鬼使神差地,她將門拉開條縫,聽清楚時,沈見微的身子猛地一顫,不敢置信地看向門外。
是向晚寧在唱歌。
唱那首她從前常給傅聿深唱的歌。
沈見微是學音樂的,當年有出國深造的機會,可那時傅聿深的事業剛起步,她選了留下,默默守著這個家。
唯一拾起專業的日子,是為自己和傅聿深寫了這首歌。
以前傅聿深心情不好,總愛趴在她腿上,聽她一遍遍唱。
可現在,他卻將這首歌教給了別人。
歌聲還在繼續,沈見微拿起兩張紙,在熟悉的旋律中,默默疊了兩隻千紙鶴。
被毀掉的結婚證,拱手讓人的手串......
傅聿深,你又傷了我兩次。
她盯著掌心裏的千紙鶴看了許久,起身走到木匣子旁,剛把千紙鶴扔進去,身後就傳來傅聿深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四目相對,傅聿深抬腳就往這邊走。
“微微,你在放什麼東西?”
眼看就要走到跟前,外麵突然響起一聲痛苦的尖叫。傅聿深幾乎是立刻轉身衝了出去,沈見微蓋好木匣,也跟了過去。
“晚寧!”
隻見向晚寧倒在一小片血泊中,人已經暈了過去。
而她身旁,是一副從牆上掉下來的畫。
傅聿深手忙腳亂地抱起她,聲音發顫,語氣急促:“我送你去醫院,這就去!”
路過沈見微時,他狠狠地撞在了她的肩頭。
沈見微一個趔趄,後腦勺磕在門上,一陣天旋地轉的疼湧上來。
還沒等她緩過神,去而複返的傅聿深一把拉過她,塞進了車裏,一起往醫院趕。
到了醫院,沈見微以為做完檢查就能走,護士卻拿著針管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臉色沉鬱的傅聿深。
“微微,晚寧大出血,血庫沒血了。我知道你倆血型一樣,你救救她!”
聽到這話,沈見微瞬間明白了。
原來他帶自己來,不是關心她,是把她當移動血庫了。
多可笑,她這個當年捐了腦組織救他的正牌妻子,如今要被丈夫逼著,給那個冒名頂替的女人輸血。
“不行!”
她擺著手,下意識護住小腹。
前幾天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本想紀念日那天告訴傅聿深,可那天,他帶回了向晚寧。
“不會抽很多的,微微。”
傅聿深上前,想幫護士按住她,“晚寧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是我妻子,怎麼能見死不救?我已經替你簽好字了,乖一點,好不好?”
“傅聿深!”
沈見微在他碰到自己前,瘋狂比劃,“我懷孕了!不能捐血!這是你的孩子!”
傅聿深明顯愣住了。
“你說什麼?”
他的嘴角抽動著,像是想哭,又像是想笑,眼眶也紅了。
“傅先生,得快點了。”門外醫生催促道。
傅聿深突然 “咚” 地跪在她麵前:“微微,先救人,孩子不會有事的。我給你買最好的補品,買最貴的,好不好?”
沈見微望著他彎下的雙腿,心像被重錘砸了一下。
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的傅聿深,為了向晚寧,竟給她跪下了,連他們的孩子都不顧了。
她不再掙紮,順從地閉上眼睛。
一行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