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完外公消息之後，許嘉柔秒變了張臉，笑盈盈看向陸程遠說：“陸醫生不是要請我吃飯嗎？走吧。”

“去哪裏？”陸程遠傻乎乎的問。

許嘉柔站在那幹瞪著他，予以眼神交流——

不是你請我吃飯，你問我去哪兒？

陸程遠讀懂了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想吃什麼？”

賠罪嘛，自然要把選擇權交給她。

許嘉柔思考了幾秒，“那就學校後街的望江小龍蝦館吧......尤其推薦十三香和麻辣雙拚鍋，吃完湯汁還能下麵。最主要的是便宜量大，肯定管飽。”

她刻意加重了“便宜量大”“肯定管飽”八個字。

考慮到陸程遠對錢那麼敏感，家境應該不是很富裕。

她要是開口“黑珍珠”“米其林”餐廳，可不得把他活活嚇死。

......

望江小龍蝦館。

晚霞將蒼蠅館子二樓的玻璃窗染成蜜糖色。

許嘉柔接過老板遞來的塑料菜單，餘光偷瞄了一眼餐桌對麵的陸程遠。

眼神交流一番後，她用指甲在菜單上輕叩"特價128元"的字樣。

"十三香和麻辣雙拚6斤，謝謝。"

菜單緊接著落到了陸程遠的手裏。

他坐的很端正，T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精壯的小臂，連翻菜單的姿勢都像在拍模特樣片。

一米八八，身材野欲，臉也長得好看，360度無死角真的很養眼。

原來隻要長得足夠帥，即便犯了錯，也很容易被人原諒。

難怪許嘉柔以前總忍不了那些相親對象朝自己犯蠢，原來是沒遇到帥的。

“要點喝的嗎？”陸程遠抬頭問時，額發被穿堂風吹得微亂。

許嘉柔這才發現他左眼尾有顆淺褐色小痣，藏在金絲鏡框投下的陰影裏，像落在雪地上的星子。

許嘉柔看呆了幾秒，又快速回過神，“有冰鎮酸梅湯嗎？”

站在餐桌旁的老板插話道：“小店隻有酒水，沒有飲料。美女你看是要青島純生、雪花還是勇闖天涯？”

湊近看酒水單的瞬間，許嘉柔又想起了不久前的糗事，“算了，我喝不了酒。”

老板收了菜單，“行，那就是6斤小龍蝦雙拚套餐，不要酒水。本店吃完結賬，用餐愉快！”

點完單後，兩人幹坐著。

時間久了，許嘉柔有點不自在，突然開口：“我還是去路對麵便利店買兩瓶水吧，你喝什麼？"

“冰露就行。”陸程遠像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許嘉柔趕緊攔住他，“別動，你坐著把位置占了，我很快回來。”

說完，她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十五分鐘後。

許嘉柔算好了時間，捧著兩瓶冰水回到店裏，紅彤彤的蝦山已經堆滿了不鏽鋼盤。

陸程遠正用酒精濕巾反複擦拭餐具，連蝦鉗縫隙都沒放過。

見他還沒動筷，許嘉柔也不好意思先吃，坐下來遞過手套給他，"別客氣啊，你先動筷。”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塑料膜裏鑽了半天。

猶豫了幾秒，他撚起一根蝦須就往嘴邊送，咬下去的瞬間整張臉都皺成了核桃。

“......”

許嘉柔啞聲笑了，“第一次吃？”

“嗯。”這聲啞笑讓陸程遠怔忪了片刻——

她看他眼神像是在看寵物，出於覺得可愛而笑，並沒有惡意。

許嘉柔並不知道陸程遠在想什麼，她凝視著他T恤領口那道細小的裂縫，心尖突然泛起一陣酸澀。

這年頭，連外賣小哥的製服都比他這身洗得發白的衣服體麵。

看著也是三十而立的年紀了，竟然一次都沒吃過小龍蝦。

難怪他對錢這麼敏感，想來他家裏肯定是窮得不行。

而且學醫多燒錢啊，他父母怕是把褲腰帶勒斷了才供出這麼個兒子。

那件領口開線的T恤，說不定還是大學時候的......唉，之前她說他見錢眼開，想必很傷人家的自尊了。

說到底，陸程遠也沒對她做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反倒是她先入為主對他產生了偏見。

許嘉柔越想越不是滋味，指甲不自覺地摳著筷子上的木刺。

她現在恨不得穿越回幾天前，扇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勸自己少喝點酒別犯渾。

乍一聽，這態度妥妥的渣女式懺悔。

但轉念一想，自己確實欠他一個正式的道歉。

許嘉柔鼓起勇氣抬頭，卻正好撞進陸程遠深不見底的眼眸裏——

他不知什麼時候放下了筷子，正靜靜地望著她：“小龍蝦應該怎麼吃，你能教教我嗎？”

“啊？哦......”許嘉柔手忙腳亂地抓起一隻小龍蝦，“要先這樣捏住蝦頭，然後再這樣......”

她的指尖沾滿了紅油，示範時還不小心把蝦黃蹭到了下巴上。

陸程遠突然伸手，用拇指輕輕擦過她的皮膚，溫熱的觸感讓許嘉柔瞬間僵住。

“沾到了。”他神色自若地收回手，仿佛剛才的親昵再自然不過。

許嘉柔耳尖發燙，趕緊低頭繼續剝蝦，最後將瑩白的蝦肉裹著紅油放進他的碗裏，“總之就是這樣......學會了嗎？”

他盯著許嘉柔被辣椒油染得晶亮的唇瓣，喉結動了動：“謝謝，許老師。”

就這短短五個字，讓許嘉柔心裏那點愧疚突然發酵成了更複雜的情緒，她突然很想語重心長地問他——

孩子，你到底過著怎樣的生活？

“其實......小龍蝦確實挺貴的，”她故意用筷子戳著碗裏的蝦殼，裝作漫不經心，“普通人家哪舍得經常吃啊，我們家也是逢年過節才......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一口辣椒油突然嗆進氣管，嗆得她眼淚都冒了出來。

陸程遠立刻摘下手套起身，手臂虛環在她身後遞來一瓶礦泉水。

兩人指尖相碰猶如觸電，礦泉水外壁凝著水珠，沿著他修長有力的手臂滑進袖口。

“張嘴。”

許嘉柔下意識偏過頭，不自覺地照做了。

她張開嘴，就著他遞來的瓶口小口啜飲，舌尖意外蹭過他指尖的薄繭，那一秒的觸感讓兩人都僵住了。

許嘉柔因為太過緊張，一個不小心又嗆到了，“咳咳——”

冰水嗆進氣管，讓她瞬間漲紅了臉。

陸程遠立即放下水瓶，寬厚的手掌輕輕拍撫她的後背，“慢點，沒人跟你搶。”

許嘉柔捂著嘴點頭，眼角還掛著嗆出來的淚花。

“別動。”陸程遠不知從哪摸出一張濕巾，拇指隔著紙巾輕輕擦過她泛紅的嘴角。

雙目對視，這個距離近得能數清他的睫毛，許嘉柔甚至聞到了他呼吸裏淡淡的薄荷糖味道。

短短幾秒，她的耳尖爬上了一抹詭異的緋紅。

陸程遠眼睫微動，注視著她，“許嘉柔，你耳朵紅了。”

許嘉柔偏過頭去，不再看他，“我知道。”

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自己耳朵燒得發燙了。

陸程遠頓了頓，眼底的笑意深了幾分，“你臉也紅了。”

“咳咳咳......！”好像被說中了一樣，許嘉柔咳得更厲害了。

他撫著紙巾，拇指在她嘴唇上無意識的按了按，“你是不是......”

“哎呀，陸程遠，你好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