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刷朋友圈時看到陸澤寫的那篇致謝詞的。
我指尖滑動屏幕,眼睛定格在那段文字上。
致謝詞中,陸澤表達了他對孟瑤的感謝,以及孟瑤對畫廊作出的貢獻。
文章最後還貼了兩張圖。
一張是陸澤和孟瑤在畫廊布展現場的合照。
另一張,是孟瑤坐在畫架邊的背影,圖片中有一行小字:
那些深夜的燈光,是她替我點亮。
我的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整篇三千字裏,沒有我的名字。
我曾為這次展覽處理過所有後勤物料,包括最後畫冊的排版打印;
我幫陸澤做過作品編號清單,打通過兩家借展單位的中轉流程;
我甚至在他焦頭爛額時,替他完成了一張壓軸的燈光構圖草圖。
可這一切,都沒能換來哪怕一句感謝。
他隻記得孟瑤在一旁替他點亮了燈。
我在文章底部點了個讚,又在下一秒點進公眾號設置,把彙墨藝術空間這個熟得不能再熟的公眾號拉進了屏蔽列表。
再不想看了。
我走向臥室,打開抽屜,熟練地從最底層摸出一個收納盒,裏麵裝著一些藥瓶。
有感冒藥、止痛片,還有芒果過敏的急救藥。
我每次買藥都是兩份,一份放在自己包裏,一份放在陸澤的工具箱旁邊。
怕他記不住自己的過敏反應,我還特意在瓶身上貼了紅紙標簽。
我將那瓶藥拿出來,舉到燈下,瓶身上的字跡還清晰著:
蘇晚過敏備用,勿動。
我擰開瓶蓋,聞了聞,確認藥效還在,卻毫不猶豫地把整瓶倒進馬桶。
“砰。”
我按下衝水,水花旋轉,藥瓶像某種過期的紀念物,徹底被卷走。
晚上畫廊例會,我照常出席,化了個淡妝,穿著深藍色襯衫坐在會議桌的最末位。
眾人討論展後總結時,孟瑤笑著說:
“這次陸澤哥寫的致謝詞,真的打動人心。我朋友圈都被轉發刷屏了。”
“是啊,簡直太走心了。”旁邊的實習生也點頭,“看得我都想哭。”
我靜靜地看著孟瑤,杯中的水透著微微光暈。
我沒說話,隻是把手機拿出來,點開那篇文章,把點讚撤掉。
孟瑤注意到了,故作隨意地看了我一眼:“晚晚,你沒轉發哦?”
“我屏蔽了。”
我抬眼,神情平靜,“內容太感人了,看多了怕哭。”
會議室頓時安靜了幾秒,孟瑤嘴角的笑有些掛不住。
會議散後,陸澤叫住我。
“你今天怎麼了?全程一句話不說?”
“有說啊,屏蔽你們公眾號那句。”我笑得柔和,“聽不見嗎?”
“你是不是在介意致謝詞的事?”
我看著他,眼神清澈幹脆:“介意?不,我隻是理解得更清楚了。”
“你以前不是說,不在乎這些形式的嗎?”
“嗯。可你在乎。你為她寫三千字,就是在告訴我,誰才是你想讓別人看到的背後女人。”
陸澤一時語塞。
“她是你靈感的守護者。”我緩緩後退一步,“那我呢?是你視覺疲勞時,湊合畫幾筆的底稿嗎?”
“蘇晚!”
“我不生氣。”我低聲,“我隻是,終於不用裝得很理解你了。”
說完,我轉身離開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