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沈澤然的第五年,富家女突然找上門來。
“救了他的命又怎樣,你這個結巴漁女,澤然哥哥就算失憶也看不上你!”
魚叉插進我的肋骨,汩汩鮮血為他們引來魚群。
為了增加顧佳雪的成就感,沈澤然調換了我和顧佳雪的魚桶。
“與其賣魚換點破錢給你那苟延殘喘的母親續命,還不如討佳雪歡心。”
所有漁民都說我遇人不淑,趁早逃離。
可我依然縫著手裏沈澤然逼我給顧佳雪做的珍珠漁夫服。
言笑晏晏:“她想體驗當漁女怎麼能不成全她呢?”
沒有人知道,漁村海裏的珍珠,會帶來巨大的厄運。
1
我匍匐在地,匕首“嗖”一下插進麵前的地板上,閃著寒光。
“若檸,你就為了咱們多釣點魚犧牲一下嘛。”
“隻要一點血,把魚群引過來就好,然後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沈澤然蹲在我麵前,低聲誘哄。
另一隻手卻牢牢錮在我的後頸處,讓我動彈不得。
風雨刀劍一樣打在臉上,我急促地呼吸著。
“都說了…天氣不好…叫你們換個日子…”
我緊張的時候就會結巴,一句話斷斷續續要說上好幾分鐘。
沈澤然不耐煩地“嘖”一聲,我摩挲過無數遍的溫柔眉眼突然不耐煩起來:
“佳雪要今天出海就得今天,你廢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我的肋骨處突然一陣劇痛——一隻魚叉赫然插進去一小截。
“啊!”我撕心裂肺的痛呼。
“若檸!”他下意識扶起我,手撫在我的傷口處,轉頭望去。
罪魁禍首顧佳雪雙手環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們:
“磨磨唧唧的,我要點血又不是要命!”
“怎麼,沈澤然,心疼了?心疼就別和我回去,呆在這個破漁村裏窮一輩子!”
捂著傷口的那隻大手驟然開始用力,按著魚叉繼續往裏插:“若檸,忍忍。”
我盯著他狠戾混雜著心疼的糾結眼神,咬著唇痛吟著。
汩汩鮮血順著沈澤然的手掌流下,他急忙拿了小桶來接。
顧佳雪一直不喊停,沈澤然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是拎桶的手抖個不停。
“行了,暫時就先這樣吧。”顧佳雪斜倪一眼我,拿走了桶。
“嘩啦!”一整桶血被一下子潑向海麵,強烈的血腥味彌散開來。
魚群被引來,顧佳雪瘋狂往海裏懟魚叉,魚受驚迅速遊開。
折騰大半天,就幾條小魚被顧佳雪捕到了。
反而是我釣到了幾隻大魚,在我旁邊的水桶裏撲騰亂跳著。
顧佳雪忿忿不平的視線落到我這,我下意識把桶往我這挪了挪。
媽媽還有一大筆醫藥費等著我去籌呢。
沈澤然看見了毫不猶豫一把奪過我的水桶,一言不發往顧佳雪那走。
在顧佳雪耀武揚威的眼神下,我的魚落進她的桶裏。
草草包紮的傷口隱隱作疼,我終於忍不住,聲音哽咽:
“沈澤然!我媽還躺在床上等著我救命的錢呢!”
他漠然地看著我,譏笑:
“與其賣魚換點破錢給你那癌症晚期的母親續命,還不如討佳雪歡心。”
我的心一揪一揪地疼。
在我曾經為了母親的病一次次崩潰的時候。
是他把我擁進懷裏,承諾會付出所有,和我一起麵對的啊。
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入目所及之處,漁船也被破壞的不像樣子。
剛剛顧佳雪因為釣不到魚,又發了好一通火,船上能砸的,都被砸了。
這是我和沈澤然在我生日那天,一起做的船。
如今,船壞了,人也走了。
2
淋了一場大雨,回去我就高燒不退。
混沌中渾身發寒的身子突然被抱住——是沈澤然身上我熟悉的青草香。
我潛意識往裏鑽了鑽,刺鼻的香水味突然竄進鼻腔。
拉開距離,我睜開了眼,有氣無力:
“你還來折磨我幹什麼,和顧佳雪走了就行啊。”
下巴被掐住,沈澤然強迫我抬起頭看他,眼底晦澀不明:
“折磨你?時若檸,你難道不清楚我最離不開的人就是你嗎?”
是,過去五年的相處你離不開我,但你更愛沈佳雪的錢。
我的眼角沁出淚花,不知道是傷口疼的,還是心痛的。
他突然軟下語氣:“晚上我們的訂婚宴,我會參加的。”
我震驚地瞪大眼,他忙補上一句:“我會把她支走,你別擔心。”
“啪!”我忍無可忍,扇了他一個巴掌。
沈澤然被扇撇過去的臉一動不動,拳頭攥緊又鬆開。
最終留下一句“好好養傷”,走了。
......
晚上,漁村唯一的大廳內燈火輝煌。
我和發小程星和笑著碰杯,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
“怎麼?擔心沈澤然來嗎?”
我點點頭,看向旁邊座位上傻樂著和村民說話的媽媽。
訂婚的消息在顧佳雪找來前就告訴媽媽了。
她雖然重病在身,但還是總嚷著見女婿,一直盼著今天。
為了讓過一天少一天的媽媽安心,我不得已請了沈星和來陪我演這場戲。
好在,訂婚宴已經開始了半小時,沈澤然還沒出現。
我正鬆一口氣,門突然被踹開。
沈澤然黑著一張臉闖了進來,毒蛇一樣的目光死死盯著我和程星和。
“你快…去安撫…我媽!”該死,又結巴了。
我交代完程星和,拽著沈澤然就往外走。
沈澤然把我狠狠甩到地上,冷哼一聲,對著所有人大喊:
“時若檸,你可真是個賤婊子!”
“我還沒死呢,你就把奸夫帶到我們訂婚宴上來了!”
他的眼睛狀似無意地撇了眼我母親:
“也不知道是誰教出來的賤種。”
語氣輕飄飄的,母親滿臉蒼白,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一下子掙脫了程星和的手,衝過去要和沈澤然拚命,嘶喊著:
“不允許你這麼說我女兒!畜生!”
“撲通!”我母親也被推倒在地上,捂著心臟處,一臉痛苦。
“媽!媽!”
我撲過去,她心疼地看我一眼,暈在我懷裏。
“救護車!叫救護車!”我尖叫著。
“這小村莊,等救護車來了你媽怕不是已經死透了。”沈澤然陰陽怪氣。
我猩紅著眼,憋著淚水爬到他腳下。
顫顫巍巍拽住他的褲腳:“求求你,我錯了,求你用車…送我媽去醫院。”
“咚!咚!咚!”我跪在他腳下,瘋狂地磕頭,一下又一下。
沒幾下,我的額頭上就是一片血肉模糊,混雜著小石子。
沈澤然笑不出來了,俯下身:“走吧,我也不是故意要為難......”
“時若檸,伯母沒氣了。”守在我媽旁邊的程星和打斷他。
我的腦子“轟隆”一下,懵了。
囁嚅著唇:“你說什麼......不!不會的!媽!”我尖叫著撲過去。
抱著母親變涼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
沈澤然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有些無措,湊上來安慰我:“若檸......”
“滾!滾!你給我滾!”我衝著他嘶吼。
程星和一拳頭砸了過去,沈澤然沒來得及擋,生生挨了這一拳。
下一秒,兩人打的不可開交,場麵一片狼藉。
3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我衝到兩人中間,想攔住他們。
程星和一見我衝過去就收了手,沈澤然卻沒停住。
重重一拳砸在我的小腹上,那一刻,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小腹突然痙攣起來,我緩緩蹲下,血液順著大腿流到地上。
“若檸!”程星和一把攔腰抱起我,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沈澤然盯著地上鮮紅的血,愣住了:“怎麼可能......”隨即也跟著衝出去:“我來開車!”
再醒來的時候,我的身上被幾根鐵鏈環繞著,鎖在床上,小腹不停墜痛。
沈澤然的手撫過我的眼睛,再到我的脖子,最後停留在了我的肚子上。
“為什麼不告訴我,時若檸!”
我抿緊唇,掩下了眼底的悲傷,不吱聲。
“為什麼?!是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是你!”沈澤然紅著眼指著我,勃然大怒。
“你說…是我就是我吧,你逃避責任的樣子真讓人惡心。”
“放我回家,我不想和你糾纏了。”我吐出一口濁氣,麵如死灰。
一夕之間,他害死了我的母親,我的孩子。
心臟鼓鼓囊囊的,鬱悶與悲傷交纏,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回家?你母親我已經帶來了,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他像魔鬼一樣的在我耳邊低語。
說著他拿出了一個臟舊的盆——裏麵裝著我母親的骨灰。
那盆我之前在顧佳雪朋友圈裏見過,那是她用來喂狗的狗盆。
我母親有潔癖,生前最愛幹淨,死後卻被他這樣糟踐。
怒火燃燒,我瘋狂掙紮著,鐵鏈被晃動得“嘩啦呼啦”響。
淚水不要命地流下,我怒吼著:“沈澤然,我媽說得對,你真不是人!是個畜生!”
“嗚嗚嗚,我真後悔救你,我就應該讓你死在那場海嘯裏!”
脖子被沈澤然掐住:“你說什麼?”陰惻惻的語氣讓人毛骨悚然。
我喘不上來氣,滿臉漲紅地瞪著他。
甜膩的嗓音突然從外麵響起:
“老公,那天你送我的魚沒糧了,要不然就拿那個賤婦的骨灰吧。”
什麼?!不要......不要啊。我顫抖著手揪住了沈澤然的衣襟,無聲地懇求。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鬆了些,沈澤然溫柔地衝著我笑:
“好啊,能死後喂你的魚也是那個老東西的福氣。”
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深淵,渾身發冷。
沈澤然出去了,還特意留了一條門縫,正對著我視線的就是那個大魚缸。
顧佳雪窩在沈澤然懷裏,兩人相視一笑。
骨灰被毫不猶豫地倒進魚缸,魚一擁而上,搶食而空。
像被抽了魂似的,我雙眼空洞地躺在床上,腦海裏都是剛剛那一幕。
本以為已經痛到麻木的心還是一抽:“媽,對不起......”
4
下午,無論沈澤然和我說什麼,我都是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
一直哭到深夜,眼淚早就流幹,我呆愣地看著天花板。
過去和沈澤然在一起的快樂回憶和現在噩夢一樣的生活重疊。
我頭痛欲裂,腰間突然多了一隻手。
“滾。”
他不說話,自顧自地摟住我,語氣歉疚: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原諒我。”
“我隻是聽不得你說那些後悔和我在一起的話,一時衝動。”
我閉上了眼,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要是他就把我弄死就好了。
我也好早點下去陪我的媽媽和孩子。
我像死魚一樣,沈澤然也不嫌棄,拉著我纏綿了一晚。
情至深處時,我勾住他的脖子:“明天把我身上的鏈子解開好不好,我太難受了。”
他欣然接受,不屑地開口:“早這樣不就好了,我說了,我永遠會愛你。”
第二天早上,下半身無端的刺痛和瘙癢讓我醒來。
我難受地扭著,隱約可以聞見房間一股腐爛的腥臭味。
我眼睛無力地轉了轉,落在地上的一坨透明物上。
這是......避孕套嗎?怎麼這麼像......羊腸?
反胃感湧上來,我幹嘔了幾下,幾乎要把五臟六腑吐出來。
沈澤然正好這時進來,見我盯著看,無所謂地笑笑:
“我和佳雪用的比較貴,和你一起感覺那麼貴的實在浪費。”
“也是考慮到你剛流產,不能讓你懷孕了,傷身體。”
他和我確定關係那天,鄭重許下的承諾在我腦海裏回響:
若檸,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給你最好的,因為你值得。
“轟隆!”門突然被踹開,顧佳雪闖了進來,尖叫著來撕扯我的頭發:
“你這兩天鬼鬼祟祟的,我就知道你把這個賤貨藏在這了!”
“沈澤然!不能過我們就離婚!”
我踉蹌著下了床,撿起衣服。
因為疼痛,動作慢了點,後背猛得被揣了一腳。
我像垃圾一樣被踢飛,蜷縮在角落裏。
“賤人,動作還不快點!”
“佳雪,是她纏著我的,我看她可憐才收留了她。”
顧佳雪看不見的角度,沈澤然促狹地向我使著眼色。
“真的嗎?”顧佳雪質疑道。
“真的!為了表達感激之情,她還說要給你做一件嵌滿珍珠的出海服呢!”
在我們這樣的小漁村裏,珍珠可以說是百年難得一遇。
隻是在水下一處神秘洞穴裏,有幾百顆。
這是我媽媽告訴我的,除了她無一人知曉。
我問她為什麼沒人采,她哭著說這洞穴的裏麵是鯊魚的老巢。
我父親就死在了那裏,叫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那些珍珠的主意。
幾年前,我也隻是隨意提過一嘴這些珍珠的存在,隻說采到是天方夜譚。
沒想到他一直惦記在心裏。
“你說是不是啊?”沈澤然眯了眯眼,看著我。
我點點頭,微笑。
沈澤然似乎也沒想到我會一口答應,探究的眼神一直黏在我身上。
珍珠服是嗎,你們要,我做給你們就是了。
5
我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後,提出回村采珍珠。
縱使再不情願,沈澤然也隻能放我走。
我和顧佳雪都離開後,房間空蕩蕩的,死寂一片。
沈澤然的目光不經意撇到床單上的點點血漬,瞳孔驟縮。
衝過去掀開被子,一大片鮮紅刺痛了他的眼。
他這才知道我流了這麼多血,這才知道我有多痛苦。
悔恨後知後覺地漫上心頭,沈澤然強壓下泛上的酸澀感,安慰著自己:
“沒關係,若檸很愛我,她一定會原諒我的。”
“等這珍珠出海服做好後,我就帶著顧佳雪離開。”
“有空的時候再回來看看若檸,好好補償她。沒錯,就是這樣。”
沈澤然打定主意後還是有點不放心,馬不停蹄又來找我。
窄小的草屋裏,他剛衝進來就看見我舉著割破的胳膊在放血,滿臉蒼白。
他攥住我的手,慌亂一閃而過:“你幹什麼?不要命啦?!”
我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倒在他懷裏,虛弱無骨:
“可那水下的蚌殼,隻有鮮血才能刺激它打開。”
“澤然,我答應了你們的,我一定要做到,顧佳雪開心,你才會開心。”
我硬扯出一抹笑,說著這些違心的話。
我知道,沈澤然這種人,最是吃軟不吃硬。
“這就是你當初說采珍珠是天方夜譚的原因嗎,需要人血?”
我點點頭,裝出一副恨自己不爭氣的樣子。
果不其然,他猶豫片刻,立馬用刀在自己手上劃了個口子,堅定道:“用我的!”
“好。”我偷偷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這珍珠服,你們怕是沒命看到了。
在我凶猛的糖衣炮彈的攻勢下,沈澤然足足放了一小桶的血。
臨走前還再三叮囑我:“少和姓程的來往,雖然我娶不了你,但我們還是能在一起的。”
強忍著反胃,把他送走後我看著那桶暗紅的血,陰惻惻地笑了。
就在他來之前,程星和把我帶去了醫院。
做了檢查後,發現嚴重感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無論是為了我母親,孩子,還是我自己,沈澤然這份虛偽的愛,我都不要了。
6
“我一個人去搬珍珠......不太好吧。”
采珍珠的那天,船舶上,我故作為難。
顧佳雪刻薄地嘲諷著:“算你懂事,萬一你偷藏兩顆在身上,我們哪知道。”
“我必須要跟著你下去看看!”
沈澤然皺著眉,不放心的眼神一直在我和顧佳雪之間打轉。
終於還是不負我重望的答應了。
水下,我拎著密封好的血桶一股腦往深處潛,他們緊隨其後。
半小時後,我到了洞穴門口,停了下來,示意他們往裏看。
裏麵黑漆漆一片,但隱約可以看見嵌在蚌殼裏閃閃發光的珍珠。
我把桶遞給他們,沈澤然順手接了過去,眼底是掩不住的貪婪。
“沈澤然,你還在等什麼!我們快進去呀!”
顧佳雪忍不住地推搡著沈澤然,尖銳的女聲在水下也非常刺耳。
“好!”說著兩人就一起往裏走。
沒人發現,我已經退出洞穴門口,離他們越來越遠。
徹底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後,我發了狠地拚命往上遊。
遊到半途我就等不及了,按下口袋裏的按鈕——桶會自動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