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既是郡主也是公主的女孩,有一個秘密是連家人都不知道的,隻有隨身的丫鬟、山上的人和大哥知道。
她還有另一個身份,醫仙。
她的聰明是全京城的人公認的,從小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吹笛,長大後便成為京城人人口中的銀笛仙子,但卻沒有人知道,她除了吹笛之外,醫術也是好得不得了。
大概五歲左右時,她大哥時常發現她在太醫館看書,且看的都是醫書,在耳濡目染之下,她居然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認識所有的藥草,並且熟讀醫書所有的內容。
太醫館的所有太醫都沒將這放在心上,認為孩子終究是孩子,也不認為一個女孩子可以學醫,而且有些太醫吝嗇的將書籍藏起,不讓韋清閱讀。
韋文知道之後,開始大量收購多種書籍供妹子閱讀,還特地在她房間設置一個隱秘的閱讀室,一來是想好好收藏這些書籍、二來是想讓妹子讀書時不被幹擾,這個地方隻有她的丫鬟知道。
當她看完所有醫書之後,在七歲時,韋文便將她和丫鬟送去山上跟恩師學醫、學武,他自認自己沒有那個智慧跟師父學醫,但韋清不同,相信她的成就應該不亞於自己。
師父果然對這個徒弟非常滿意,他說韋清是他這輩子見過最聰明的女孩子,學習速度極佳,學醫、學武都很適合,是不可多得的好人才,連身旁的丫鬟資質也不差。
送她上山也隻能對義父說是去學武藝,韋清自己要求,學醫千萬不能讓王爺知道,雖然不知道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但她執意、他也不勉強。
隻是,她在山上不知為了什麼事情,讓她性子頓時變了一個人,隻有一個字能形容她給人的感覺。
冷!
*
“這幾包藥你拿去,早晚熬來喝,不出三天就會有起色了。”紗簾後的女子冷冷地吐出這麼一句。
“謝謝醫仙,謝謝你。”她正要掏錢出來時被製止。
“大嬸慢走,銀子不必了。”女子又冷語。
“謝謝醫仙大恩大德。”女子身邊的貼身丫鬟趕緊送客。
京城有個醫館開了一年,大夫是一名女子,但前去看病的人卻從沒見過她的真麵目,她總是在紗簾後替人看診,但看診卻有規矩,她不替有錢人看診,就算要看也要看她姑娘家的心情如何。
她專替窮人家治病,卻不收分毫,還免費奉送藥物到人家手裏,這讓附近的醫館生意是一落千丈,總是有些許人喜歡無故打擊這家醫館,但卻未曾看過這家醫館被他們傷過分毫。
“小姐,可以休息了。”丫鬟關上醫館的門後,扶起主子到後院坐著。
“敏兒,這些年你跟著我也吃了不少苦,對你真過意不去。”卸下那一貫冷然的麵具,韋清溫柔地看著這跟了她十多年的丫頭。
“小姐,你就像是敏兒的再造恩人,若沒有你和少爺,現在的敏兒什麼都不是,能替小姐做事是敏兒的福氣。”敏兒咚咚地跪下。
“這是做什麼,起來。我隻是覺得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也學了不少,我想把畢生所學交給你。”
“敏兒何德何能,不能接受小姐的好意。”才剛起身,聽到她這樣說又跪了下去。
“敏兒,我也不是什麼會虐待下人的主子,怎麼老是看你跪在地上,是想抱怨我對你不好?”她笑笑地看著敏兒說。
“敏兒不敢。”馬上跳起來。
“傻丫頭,不要緊張,我隻是看你資質還不錯,想說要把我所知道地告訴你,師父也說過有教無類,多培養幾個能人是必要的,更何況你還要幫我看著這家醫館,不多學一點是不行的。”
“謝謝小姐提拔。”眼看她又要跪下去了,韋清好笑地瞪了她一眼,成功的阻止她的動作。
“這真是壞習慣,該改了,別老是往地上跪。”說完,離開這清幽的地方。
*
韋府抵坐落於京城的中心,府內的院落很多,韋清的清苑就在最右邊,跟父親的楓院比起來大了許多,韋文的就沒這麼大了,他挑選了最小的院落,總說那樣較清靜。
清苑有個地方是禁地,除了敏兒和小姐之外,其他閑雜人等皆不得亂闖,就連王爺也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
雖說是禁地,但那裏麵非常漂亮,種植非常多的花草,但絕大部分幾乎是藥草,空氣中彌漫著清清淡淡的藥草味,是韋清托韋文帶回來種植的,這也就是藥鋪裏的藥草來源。
因為地方大,韋清的藥草越種越多,種類也越來越多,就連較稀有的品種也叫她給尋獲,種植在特別的容器內、受到特別的照顧。
她和一般的女子一樣,並沒有荒廢女子該學的繡工,這樣完美又多才多藝的女子是天下間的男子欲追求的對象,但韋清隻有一件事情不會做,那就是下廚,她煮的東西完全不能吃,因為她把所有東西都當作藥來煮,若是燉藥膳就不同了,因為她隻會燉這個。
這天,她依舊躲在房裏沒有踏出一步,自她從山上回來到現在,都沒有在府裏露過麵,大家隻知道小姐和敏兒已經回府了,卻怎樣都沒看到人,聽說小姐天天出門,但大門的守衛卻都說隻見到敏兒獨自一人進出,沒看見小姐。
大家都對這位小姐很好奇,人人都稱她為銀笛仙子,聽少爺說她美得就像個仙子一樣,所有人見過的小姐都還停留在當年那個十歲的小女孩,過了八年才又盼到小主人回府,大家都很高興的要迎接她,隻是等來等去卻等空了,這讓大家很失望,因為小姐早就已經在府中,哪還用得著迎接。
韋清一針一線的工夫,已經非常熟練,桌上滿滿都是小小的荷袋,分成很多種顏色,其中藍色、紅色居多。
“小姐,你要的藥草我已經曬幹放在外麵了,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這幾天你除了看診之外,還在繡這些小荷袋,小姐不累嗎?”還在每個荷袋上都繡上字。
“就剩下這一個了,你先在桌上鋪個紙張,把藥草倒在上麵,我馬上就要用到了。”
敏兒快速地按照吩咐做,很快的,桌上就多了好幾堆的藥草。
“終於做好了,敏兒,按照我這個順序把藥草放進去,記住量都要一樣喔,裝完之後放旁邊。”她拿了一個做了示範。
敏兒很快地就開始裝袋了,在小姐的店裏必須受過訓練,從小也跟著小姐在學,所以藥量的拿捏她都非常的清楚,甚至不用秤子都可以很精確的抓準藥量。
韋清在一邊做著收尾的動作,將所有荷袋裏的小內袋縫起,然後再束起放在一邊依顏色分類。
倆人在一陣忙碌之後,累癱在椅子上,互看了一眼之後,相視而笑。
這是兩人多年來的默契,雖然是一主一仆,但韋清從沒將敏兒當作下人看待,反而待她如姐妹一樣,敏兒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隻要一做錯事情就會馬上隔開兩人的距離。
敏兒看著眼前這個笑開懷的小姐,心中不免感慨,小姐原本就很開朗,若不是在山上遇到滅門血案,小姐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除了對自己家人稍有點和顏悅色的,但對其他人都冷冷淡淡,唯一可以讓她大笑的地方,就隻剩下清苑了。
“敏兒,你是不是覺得我變了,變得冷漠、變得無情?”
“敏兒知道事情的原委,並不認為小姐有什麼改變,隻是不再願意相信任何人罷了,冷漠隻是小姐你的一種偽裝,無情隻是一種表現,你若真無情,就不會天天替窮人家看病又不收錢了。”
“還是敏兒了解我,其實要裝作對所有人冷漠也很痛苦,隻是你也很清楚那種痛,我到現在依舊無法釋懷,唉……”想到當年的事情她就揪心。
“去把冰叔請來吧。”
“敏兒這就去。”
沒多久,冰總管隨著敏兒來到她的房間。
“小姐有何吩咐?”
“冰叔。”韋清對前麵這位長者恭敬的很,但她的態度卻很冷淡。
她在桌上拿了一個小荷袋起來,眼尖的敏兒發現,那是剛剛小姐縫的。
韋清在桌上拿起一個深綠色的小荷袋,交給冰總管。
冰總管將東西接過手之後,赫然發現袋子上繡有一個冰字。
“小姐,這……”
“冰叔,這些年辛苦你了,這是清兒的一點心意,望您能收下,我這還有很多個是要給大家帶在身上用,可以驅蚊蟲,這樣大家也不用再多花錢去看那小小的蚊蟲咬傷了。”她終於有了一絲笑容。
“怎麼顏色不一樣?”冰總管發現那些荷袋的顏色很多種。
“顏色的不同代表的地位也不同,除了你之外,敏兒的是橘色、大哥的是深藍色、父親的是銀色、我的則是白色,其他人分成男女,男的是黃色、女的是紅色,每個人都有,而我說的地位,則是在我心目中所排列的,你們幾個對我來說很重要,其代表的意義也不同,所以……這些袋子就麻煩你發下去了。”
“小姐這般看重老身,老身感激不盡。”說著就要跪下去了。
“這真是壞習慣,別老是看到我就跪,我雖然是你們的主子,但我可沒欺負你們,別跪了,起身吧。”她上前扶起冰總管,卻發現他老淚縱橫,這可是韋清第一次看見冰總管真正的情緒,在一旁的敏兒也驚訝地看著他。
“冰叔,原來你也有其他情緒的,我以為你隻有嚴肅而已,真讓我大開眼界。”韋清調侃他。
“小姐別笑老身了,嚴肅隻是一種表情,並不代表個人,小姐的吩咐我馬上去辦。”說完馬上拿著一整袋的小荷袋出去了。
韋清聽到他的話之後,竟哈哈大笑起來,好沒形象。
“冰叔真有趣。”
她轉過身來,在桌上拿了一個橘色的荷袋。
“敏兒,來。”她喚來敏兒。
“這是你的荷袋,我挑了較淡的顏色,這種淡淡的橘最適合你了,喜歡嗎?”她摸摸敏兒的頭。
“喜歡,隻要是小姐送的,敏兒都喜歡。”瞧她高興成這樣,整個緊緊將荷袋拽進懷裏,韋清又笑了,這次是微微地一笑。
一刻不得閑的韋清又走出了清苑。
“敏兒,跟我去見老爺和少爺。”她回來也有一個多月了,對他們兩人避不見麵也隻是希望能先穩定自己的情緒,現下情緒調整好了,她抓著兩個荷袋就往外走。
“小姐,老爺和少爺正在書房商討事情,我們晚一點去吧。”最近敏兒發現老爺和少爺忙進忙出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們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不會拒絕見我的。”韋清笑笑,敏兒拿她沒辦法,隻好跟著主子去。
-書房-
“義父,五皇子上奏皇上,執意要娶清兒,這該怎麼處理?”韋文頭痛地捏捏太陽穴,這幾天五皇子一聽到清兒已經回府,一直要皇上賜婚,但皇上也很尊重清兒的決定,所以一直沒有答應。
“兒子,既然皇上已經將事情壓了下來,就代表皇上也沒答應五皇子的請求,我們家清兒還很安全。”
“五皇子從小就喜歡清兒,這眾所皆知,相傳五皇子擅用心機,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幾乎不擇手段不罷休,這怎能叫作安全,更何況他也有了皇子妃不是嗎?”
“這……總之皇上已經壓了下來,諒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韋老爺也感到相當煩惱,雖然這樣安慰自己的兒子,但他比他還緊張女兒的安危。
“最近宮中冒出一個二皇子來認親,皇上尋獲失散多年的兒子正高興著,相信不至於高興過了頭便答應五皇子的要求,如果清兒真注定要嫁進皇宮,也要嫁給像二皇子這樣的人,聽說他為人正直。”韋老爺至少還能接受這突然冒出來的二皇子做自己的女婿。
“這二皇子來曆不明,雖說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但他行蹤一直是謎,算是個神秘的人物,從沒有上朝、沒有多少個人見過他,這……就算要嫁也不能嫁給他,我反對。”
這時,門直接被打開,坐在書房裏的兩人愣愣地看著出現的美人。
“爹、大哥,商討事情也不找我,你們瞞著我什麼啊。”
韋天崇這才反應過來,因為眼前這名女子像極了去世多年的夫人,讓他不免看呆了。
“清兒,你是清兒,爹好想你啊,這些天躲著我們跑去做什麼去了?”
“爹,女兒隻是幫你們準備一些東西,不是故意讓你們等的,看看,女兒幫爹和大哥繡了一個荷袋,上麵還有你們的名字,喜不喜歡?”她拿出了荷袋給他們。
“喜歡、當然喜歡,隻要是清兒送的,爹都喜歡。”
“爹說的話跟敏兒好像喔,不好玩,大哥呢?”
“喜歡,謝謝你。”他疲憊地對她笑笑。
“爹、大哥,你們剛剛說的……我都聽見了,我正打算明天進宮向皇上請安。”這話,嚇壞兩人。
“這個時機進宮,不妥。”父子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爹、大哥,不要緊張,清兒懂得保護自己,再說有皇上看著,不會有事的,回來那麼多天了也沒去給他請安,他要怪罪下來,清兒擔不起。”
“好吧,讓你大哥陪你去我才放心,就這樣了。”韋老爺隻好順她的意,從小大說風是風、說雨是雨,也沒有人敢反駁她,就順著她吧。
*
隔天,韋清和韋文帶著丫鬟一個,進了宮。
皇上聽說韋清求見,高興地丟下手中正在看的奏折。
“銀風公主覲見、韋大人覲見。”大總管高聲呼喊。
“韋清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韋文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倆人的多禮可讓皇上不是滋味了。
“起吧。清兒,八年不見,怎麼就跟我變得生疏了,叫朕義父就好了。”他看看眼前這生得標致人兒,摸摸她的頭。
“義父,有些禮數還是不能免的,不然要叫人看笑話了,以為清兒不懂禮節,這會讓家父丟臉的。”她有些冷冷的回應著。
“清兒,你變了好多,快讓朕看看,一個女孩子家被放到山上去習武,吃了很多苦吧!”
他覺得他這個女兒變了很多,變得很有氣質、變得很懂事、變得…….多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冷冷的……沒有感情的感覺。
“一點也不苦,是清兒自願上山的,習武是清兒最向往的,這樣清兒也能保護自己呀!”她扶皇上一邊坐著去。
“說的也是,清兒進宮應該不隻是為了請安吧。”皇上明顯察覺到韋文臉色焦慮,大概了解他們的來意。
“清兒回來多日未進宮,所以今日特地來向義父請安,順道來和義父商量事情。”她單刀直入。
“是為了五皇子祤的事情來的,這件事情清兒的看法是……”皇上丟回問題。
“如果義父真的賜婚,清兒會抗旨。”直言不諱。
韋文什麼話都沒說,隻是靜靜地待在一邊,看韋清要怎麼處理。
“抗旨!清兒該是有意中人,才敢這樣回絕朕,甚至朕連聖旨都未下。”聽到她這麼直接,他倒是沒有生氣,反倒好奇。
“清兒隻將五皇子當作兄長看待,更何況五皇子已有皇子妃兩名,大概不再需要多一個增加後院的爭吵,清兒不願在宮內過著明爭暗鬥的日子,清兒現下雖無意中人,但絕不嫁入宮中,望義父成全。”她跪了下來。
“我本就無意將你嫁給祤,朕也覺得你不適合宮中的生活,你的氣質出眾,是塊難得的寶玉,朕舍不得你嫁入宮中過那些後宮明爭暗鬥的日子,這樣太糟蹋你了。”語帶雙關。
“義父這樣說言重了,糟蹋二字不該用在此,是清兒不夠資格嫁入皇室。”
皇上思索了很久,看著韋文又看向韋清,突然有個主意。
“清兒先起來,不然這樣好了,朕三日後辦一場銀笛招親,那你就用你的方式去做,你嫁了人,祤也不得不放棄了。”皇上高興地說出他的提議。
“正合我意,謝義父成全。”她福了福身子,謝過皇上恩典。
“去看看你義母去吧,她成天念著你,念得我耳朵都快生繭了,退吧。”他揮揮手,準備趕走他們去辦三日後的招親大會,他這次一定要看看韋清的功夫有多厲害。
“是,清兒告退。”兩人退下去之後,皇上馬上招來大總管傳令,要全城共襄盛舉。
招親大會如火如荼的準備著,韋家兩大男主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就隻有韋清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這讓那兩個男人很生氣。
“清兒,你在開什麼玩笑,婚姻不是兒戲,怎麼就這樣決定你的終身大事,萬一選錯人、嫁錯人,你要我怎麼跟你娘交代。”韋老爺第一次對自己的女兒咆哮。
“爹,你希不希望我嫁給五皇子?”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看著怒氣衝衝的爹問。
“當然不希望。”韋老爺愣了一下才回答。
“那現下你們有沒有比五皇子更好的人選?”又問。
倆人無奈的搖頭。
“那你們希不希望清兒未來的夫婿是個文武雙全的好人才?”這句話倒是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見他們兩點點頭又繼續說。
“那就不要替我擔心這麼多,清兒選的夫婿不會比五皇子差的。”她篤定的樣子,不知不覺地說服了剛剛還在生氣的兩個男人。
-將軍府-
“將軍,皇上派人送來一張帖子。”將軍的隨員遞上帖子。
這名將軍一看,嘴角勾起了淺笑,合上請帖。
“銀笛仙子,該是我們見麵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