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雪睜開眼的瞬間,大雪撲麵,而她已經跪得四肢麻木。
“我……竟然沒死?”
她艱難地撐起身體,環顧了四周,熟悉的環境讓她心中一緊。
明明——她已經被逐出宗門,又被謝無塵一劍刺穿心臟。
靈根被活生生挖出,隻為給柳纖纖修補靈氣。
“雲昭雪,三日已過,你可知罪?”
冰冷的聲音傳來,她身體一顫,轉過身去。
謝無塵一襲白衣,正麵無表情地俯視著她。
而他身旁依偎著的,是臉色蒼白的柳纖纖。
她身上,正披著他的鶴氅。
他天性喜潔,厭惡他人觸碰,連被外人偶然碰到的發帶,都會毫不猶豫的燒掉。
這些年裏,隻有她是例外,可現在,他的例外又多了一人。
“你有意謀害同門,罪行暴露,還死不悔改。”
“我從來不知道……你竟是這樣本性惡毒的女子。”
他語氣中滿是失望,看著她的眼神中,隱隱含著三分厭惡。
“師兄,我沒事的。”柳纖纖泫然欲泣,虛弱道:
“纖纖隻是不慎被傷到了,養幾日就好,倒是昭雪師姐……她在寒劍崖跪了三日了。”
“師兄和師姐感情明明那麼好……不要為了我而置氣,纖纖願意當作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謝無塵眼神一凜,語氣冷酷:
“我說了,犯錯就要受罰,無論她是什麼身份。”
“她害你受傷,隻是讓她罰跪,還算是輕的。”
雲昭雪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堪堪忍下眼中要落下的淚。
前世,柳纖纖就是用這樣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眾人百般維護。
她親手撫養長大的小師弟,為了保護柳纖纖,而將自己推出去抵擋魔族的攻擊。
和她交好的弟子們,也都以為她苛待柳纖纖,處處對她冷眼。
“師兄,”柳纖纖握住謝無塵的衣角,柔聲道:
“昭雪師姐畢竟是你的道侶,這樣罰她,會不會……有些太過了……?”
“不必為她求情。”謝無塵打斷道,“做錯了事情,本來就應該受到懲罰。”
“她整日拈酸吃醋,耍些小伎倆,也是時候該長些教訓了。”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開雲昭雪的心臟。
前世,她和謝無塵一同進入宗門。
他是清冷似雪、不近人情的大師兄,宗門上下,人人都懼怕他。
而他也無心同他人交好,隻有對她,才會展露丁點笑意。
那時的謝無塵,眼裏隻有她一人。
可這一切,從柳纖纖進入宗門後,漸漸變了。
從透露出自己靈石被克扣,到修煉時哭著說出被針對。
她讓所有人都以為,雲昭雪容不下她,要欺負這個柔弱可憐的師妹。
謝無塵起初還會相信她,會問她一句:“是你做的嗎?如若不是,那便無需道歉。”
後來,連他對她的眼神也變成了失望。
他用各種手段懲罰她,卻把柳纖纖帶在身邊,親自指點。
直到她為了救柳纖纖與魔修苦戰,自己卻被魔氣侵蝕,力竭昏迷。
可謝無塵趕來時,隻看到滿身是血的柳纖纖。
而她,渾身魔氣繚繞,百口莫辯。
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她。
就一劍刺入了她的心口。
寒風刺骨,雲昭雪收回思緒,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這一世,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忍下喉間的苦澀,頭低下去,深深埋進雪裏:
“雲昭雪……知錯。”
這麼多年,從來沒鬆口過的人,第一次服了軟,麵前兩人都是一怔。
柳纖纖還想說什麼,可謝無塵已經轉身道:
“你既承認錯誤了,那把剩下這一日跪完,便自行回去吧。”
確認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後,她抬手摘下腰間的玉佩——
那是當年謝無塵送她的定情信物。
“昭雪,我不懂情愛,但你在我心中,便和我的劍一樣重要。”
後來,他卻親手用劍對著她。
“住嘴,你心思惡毒,人人可見,還死不悔改,到底要什麼時候,你才會認錯?”
她用力,玉佩頓時化成了齏粉,消失不見。
雲昭雪爬起身來,艱難地穩住身體,用玉牒傳了一道簡訊。
“師父,您上回說的閉關飛升,徒兒答應了。”
“昭雪,你終於想通了!”
“你天生劍骨,早有飛升之才,卻為情愛停留,太過可惜。”
雲昭雪垂下眸子,苦笑道:“師父,徒兒現在知錯了。”
“已經不會再為了他……而放棄自己的前程。”
“十日之後,宗門大比之際,為師會回到宗門中,你和我一起走。”
她重重點頭,玉牒暗下去,她轉身往弟子居去。
然而,還沒走到門口,便聽見了譏笑的聲音:
“仗著自己修煉快點,天天纏著大師兄,你看她被師兄罰跪那個心死的樣子,真是笑死人了。”
“纖纖那麼善良,隻是因為師兄對她關照了點,雲昭雪就跳出來,處處欺負纖纖,要我說,這麼惡毒的人,早就該逐出宗門了!”
“看她灰溜溜跪在那裏,像喪家之犬一樣,簡直是大快人心。”
雲昭雪站在門外,似乎全身血液都一瞬間冷了下去。
她的東西被扔到了門外,器物摔了一地,碎得不成樣子。
甚至連被褥,都被水澆濕透了。
可是,她在宗門多年,尋找各種天靈地寶,帶著弟子們修煉。
甚至外出遊曆時,自己的安危不顧,也要守護他們周全。
付出多年,原來,卻隻能換得這樣一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