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唯笑了笑,沒與她解釋,隻說:“沒什麼,快吃吧。”
小丫頭心性單純,這樣光怪陸離的事兒,可別將她嚇著了。
“哦。”沁露最信任蘇唯,聞言也沒有深究,咕嚕咕嚕將粥喝完,心滿意足的揉了揉肚子。
雖然還是沒吃飽,可相比昨日,已經很好了。她家娘娘時常說的,做人嘛,不能太貪心的。
“小祿子,將碗碟給周公公送回去,再將咱們的炭領回來。”蘇唯也吃完了,放下碗筷,吩咐道,“沁露,咱們去將水壺刷洗幹淨,待會兒燒壺熱水好好洗把臉。”
水壺是她們打掃燒水房時意外發現的。當時可把蘇唯高興壞了,有了水壺,再加上燒水房現成的爐子,不就可以燒熱水洗澡了?
“哎!”小祿子和沁露應下,歡天喜地的忙碌起來。
“不就是燒熱水麼?至於讓你們高興成這樣?”裴衍不理解。
蘇唯隻當作自己沒有聽到。畢竟要這位金尊玉貴的皇上理解區區熱水的可貴,太難了。
蘇唯甚至覺得,裴衍連水是怎麼從冷變成熱的都不知道。
她沒有說話,隻是高高興興的跟著一起動手幹活兒。
裴衍受了冷落,本來想訓斥幾句,可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愉悅,竟不忍掃了她的興致。
等小祿子將炭火拿回來的時候,蘇唯主仆倆已經收拾好了水壺和爐子,灌上了水,在燒水房眼巴巴的等著了。
蘇唯是現代人的靈魂,習慣了日日洗澡。可到了冷宮這兩日,別說洗澡了,連臉都沒有好好洗過。
更何況,如今還是大夏天,她感覺自己都快要發臭了。
如今終於能好好洗漱一番,她覺得太幸福了。
然而,小祿子雖然端著一籮筐的炭回來了,表情卻有些不好看。
“怎麼了?”沁露連忙問他。
“這些炭......不太好用。”小祿子將籮筐放在地上。
蘇唯和沁露一起朝筐中看去。
這黑黑的碎渣,是炭?
蘇唯想到了周公公給的炭必然不會是什麼好品種,可沒想到竟是比最差的黑炭都不如。與其說是炭塊,不如說是炭渣更加準確。
“沒關係,能燒水就行。”聊勝於無,蘇唯也顧不上糾結好壞。
“娘娘,要不您先出去吧?這裏奴才來就行了。”小祿子勸道。
這樣炭渣,燒起來煙極大,娘娘怕是受不了。
“不必,我也學學。”兩輩子加在一起,蘇唯都沒有生過炭火,她想著多掌握一門技能也是好的。
技多不壓身嘛。
“那......娘娘站遠一些,看著就好。”
蘇唯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
小祿子挽著袖子,將炭渣倒入爐中。
炭渣倒是容易點燃,可爐子裏冒出的黑煙卻熏的人睜不開眼睛。
“趕緊走啊,還杵著幹什麼?!”濃煙入鼻,裴衍被熏的難受,連聲催促。
“咳咳咳......”蘇唯也受不了,咳嗽著捂住口鼻跑了出去。
“拚著魚死網破,也隻能換來這些垃圾東西,真是沒用。”
看著蘇唯扶著院子裏的槐樹咳的眼淚直流,裴衍嘲諷起她來。
昨晚聽她和那個太監鬥嘴,還以為她厲害的很呢。
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蘇唯終於緩過一口氣來,站直了身子。
魚死網破?她可從沒有這麼想過,就那個太監也配?
不過這話她是不會對裴衍說的,她還要營造“楚楚可憐”得人設呢。
蘇唯擦幹了眼淚,道:“困於冷宮,身不由己,魚死網破能換來這麼些東西已經極好了,最起碼不至於餓死。”
裴衍透過蘇唯的眼睛,將冷宮的環境看在眼裏,一時間沒有聲音。
他高高在上慣了,此生遇到最大的困境就是太傅對他政令的掣肘,從來不曾體會過為了生存而掙紮的艱辛。
她僅僅為了不餓死,就要付出這麼大的努力嗎?
“等朕醒來,就下令放你出去,不要再呆在這裏了。”沉默了半晌,裴衍說道。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如今對蘇唯,充滿了愧疚和心疼。
“多謝皇上,嬪妾無礙,嬪妾不想皇上為難。”蘇唯如是道。
“你皮糙肉厚倒是無所謂,朕可不想陪著你住在這樣的地方!”裴衍沒好氣的道。
他的女人,不用時時刻刻都那麼通情達理,顯得他很無能似得。
這麼想著,裴衍又補充道,“太傅那邊你不用擔心,你是朕的女人,朕護得住的。”
很好,她在宮裏的靠山又穩固了幾分,蘇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能得皇上如此愛護,是嬪妾之幸。”她“感動”的道謝,又恰到好處的一聲歎息:“皇上,嬪妾從不曾奢望錦衣玉食的生活,唯願家人平安順遂而已。皇上,您答應過嬪妾的,要替蘇家做主,護蘇家上下無虞,您金口玉言,想必會言出必行的吧?”
“那是自然!”裴衍當即應道,“蘇家之事朕已經派人查清楚了,確實是餘家次子餘昊修所為,你所言不假。”
蘇唯聽了這話,心頭猛然一跳,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希冀。
“所以,凶手是已經正法了嗎?皇上已經替蘇家討回公道了?”
“大理寺已經在搜集證據了。餘昊修擄劫你妹妹,打傷你弟弟的時候,皆是在光天白日,想必有不少人看見,將他定罪應該不是難事。”
“多謝皇上替蘇家做主。父親若是得知此事,定然心中寬慰,病應該也就好了大半了。”蘇唯高興極了。
這段日子,她、她們蘇家所遭受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討回一個公道嗎?蘇唯心裏憋著的這口氣,終於舒出了大半。
“你放心,有朕給你做主,不會再叫你受委屈!”
“多謝皇上。”這一次,蘇唯是發自肺腑的道謝,連帶著覺得裴衍也更順眼了幾分。
正說著,沁露歡天喜地的端了一盆水出來,喊道:“娘娘,熱水燒好了,奴婢給你洗發吧?”
“好。”蘇唯心中鬆快,連說話都清亮了幾分。她含笑應聲,步履歡快的朝屋子裏走去。
她覺得,能有這樣的結果,她這段日子所遭受的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