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聽到這樣的回答,裴衍氣快就要炸了。
半晌,他咬牙道:“慧嬪,朕一直以為你柔順乖巧,沒想到你都是裝的。”
都已經被發現了,蘇唯索性攤牌了,不裝了。
她輕笑了一聲,道:“嗬嗬。那又如何?”
入宮三年,蘇唯就裝了三年。
皇帝年紀尚幼時,後宮空虛,各路朝臣想著法兒地往後宮裏塞人,沒準兒日後自家就能成皇親國戚呢,蘇唯就是那時候進宮的。
不過,蘇家並非名門望族,也沒有一步登天的心,她入宮的事純屬巧合。
她沒有野心,從未想過與人一較長短。平生所願,不過家人安康,自己占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住一個不好不壞的宮殿,平平穩穩的在這後宮鹹魚一生。
收斂鋒芒,裝的人畜無害,正是她的生存之道。
幸好,演戲是她的老本行,倒也不覺得太累。
“欺君之罪,罪該萬死!”
“自己眼瞎,怪不得旁人。”
裴衍:......
蘇唯則是不再理會他,轉而環顧寢殿裏的五六個宮人,將這些人的臉記在心裏。
能在這種時候挺身而出的,都是對她忠心耿耿之人。
蘇唯分得清好賴。
“你們今日的作為,本宮記得。沁露,稍後每人賞三個月俸祿。”
眼神落在沁露臉上,方才打架時,沁露挨了儷貴人一巴掌,印記清晰可見。
“疼麼?”蘇唯伸手撫上她的麵頰,一陣陣的心疼。
“一點也不疼。娘娘不說,奴婢都沒覺著。”沁露笑著道。
怎麼會不疼呢?蘇唯知道,沁露是在寬她的心。
蘇唯也不點破她的好意,輕笑道:
“不疼也是得上藥的。我們沁露長得這般好看,可不許留了傷。我再休息一會兒,晚膳時候再來伺候就好。”
沁露等人一步三回頭的離開,霜雲殿終於再一次恢複寧靜。
裴衍接連在蘇唯手中吃癟,越想越覺得憋屈,忍不住又開口道:
“身居嬪位,竟還能被區區一個貴人欺負了。廢物!”
蘇唯一股無名火冒起,攥緊被角,一句話在嘴邊滾了又滾,到底還是沒有忍住。
“要不是皇上您,也不至於打起來。”
“你在怪朕?慧嬪,朕是在幫你,你別不知好歹!”裴衍很不高興。
他堂堂九五之尊親自替她出氣,她還不滿意了?
“我不知好歹?皇上,您沒看到嬪妾差一點就要將她忽悠走了嗎?不過費幾句口舌,她高高興興的走,我安安穩穩的住在這裏,不好嗎?”
裴衍愣了片刻,這話好像也沒錯。
可裴衍才不會認輸。
他磨了磨牙:“巧舌如簧!”
蘇唯撇了撇嘴,小聲咕囔:“成事不足。”
“慧嬪,你說什麼?”裴衍驚訝的瞪大眼睛。
一個小小的妃嬪,竟然敢說他成事不足!
“你......你......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裴衍快氣炸了,連說話都哆嗦起來。
訓斥的話“爭先恐後”的湧上裴衍心頭,正打算挽著袖子大罵一場,不成想蘇唯卻話鋒一轉,道:“嬪妾知錯,請皇上恕罪。”
溫柔乖巧的不像話。
裴衍猶如一個拳頭砸在棉花,一口惡氣堵在嗓子眼發不出來。
悶了半晌,裴衍才恨恨的道:“等朕醒了,定要令皇後好好教教你們規矩。論起來,皇後比你們要端莊嫻靜的多。”
蘇唯一翻白眼,腹誹:皇後?嗬嗬。
“蘇唯,你在想什麼?”裴衍眯著眼睛問蘇唯。
他雖然沒有聽見蘇唯說話,可他覺得蘇唯在罵他。
“嬪妾在想,皇上英明。”
還是不能得罪的太狠,萬一他醒了之後,記仇呢?
......
坤祥宮。
皇後一身華服著身,端坐於鳳椅之上,一舉一動間盡顯雍容華貴。
“娘娘,儷貴人求見。”
皇後輕輕“嗯”了一聲,用火折子將手中的信件點燃,眼睜睜看著火苗將紙張吞噬殆盡,才薄唇輕啟:“讓她進來。”
“嬪妾給娘娘請安。”儷貴人進殿,規規矩矩的跪下行禮。
整個後宮,皇後是唯一能讓她有所收斂的人。
“這......是怎麼了?”見了儷貴人的狼狽模樣,皇後有些吃驚。
儷貴人從霜雲殿出來,就直奔皇後這兒告狀,就連發髻還未來得及重新梳理。
“皇後娘娘,您可要給嬪妾做主啊。”
儷貴人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此時餘怒未消,也不做鋪墊,脫口而出。
“被人欺負了?這倒是件新鮮事。從來隻有你將旁人氣的跳腳,還不曾聽過誰能讓你吃虧的。”皇後輕笑一聲,“說說吧,是誰將你弄成這個樣子的?”
“蘇唯!”儷貴人憤憤不平。
皇後一愣:“蘇唯?是誰?”
後宮裏有叫這個名兒的?
“就是慧嬪!”儷貴人提醒道。
“哦,是她。”皇後恍然大悟,“她不是昏迷了嗎?”
蘇唯以前在後宮裏一直不聲不響,低調到連皇後甚至不記得她的名字,隻知道慧嬪向來是個安分守己的,從不將她看作威脅。
不過,她這次大鬧隆錫殿倒是讓大家夥兒都注意到了她,隻不過也隻是念叨著“慧嬪”這個封號。
“她命大,醒了。”儷貴人恨恨的道,“皇後娘娘,她當日構陷餘家,連累皇上受傷昏迷,難道不是罪該萬死嗎?”
自然是罪該萬死的。
她聽說了,慧嬪那日在大庭廣眾之下咒罵餘家,讓父親下不來台。
身為餘家嫡女,慧嬪此舉無疑是在打她的臉!
皇後不能容忍任何人挑戰她與家族的權威。
隻是皇上突然昏迷,宮裏亂哄哄做一團,皇後一時間沒顧得上她。
如今儷貴人提起,皇後心裏也是一團火噌噌往上冒。
可她向來愛惜自己的名聲。
蘇唯大鬧了一場,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餘家有仇。
自己若在此時懲治她,難免有公報私仇之嫌,受人詬病。
她不願意百年之後,在史書上留下這麼一筆。
她餘清夢,是要流芳百世的,不能有一絲絲汙點。
皇後歎息一聲,露出為難的神情:“慧嬪確實有違宮規,可她狀告的是餘家。本宮總歸是要避嫌的。”
“可她犯了這麼大錯,就沒人管了嗎?”儷貴人咬牙切齒。
“此事得等皇上醒了再議。”
“那皇上若是一日不醒,就一日讓她這麼逍遙快活下去嗎?!”
“儷貴人慎言!”皇後忽然寒了聲音,“皇上吉人天相,定會逢凶化吉的!”
儷貴人渾身一震,連忙叩首請罪:“嬪妾失言。皇上定能很快醒來......”
“好了,起來吧。得虧這兒沒有旁人,否則本宮高低也得治你一個口不擇言的罪過。”皇後重新展露笑容,語氣有些“寵溺”,“你這性子啊,也該改改了。”
“那不是嬪妾不服嘛,後宮的姐妹也是不服的。”儷貴人嘟了嘟嘴,站起來。
她知道的,皇後待她向來不同。
“是皇後娘娘您仁慈。要按嬪妾的意思,蘇唯連累皇上龍體受損,早就該杖斃了!”
皇後斜睨了她一眼,對這個提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