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秦逸雲身後往青鬆苑走去。
月光很亮,地上我和秦逸雲的影子挨在一起,像極了小時候的我們。
說起來,我跟秦逸雲也算青梅竹馬。
後來爹娘出了意外,姬家隻剩我一個。
叔伯想霸占姬家家產,竟想將我許給八十歲老頭做妾。
是秦逸雲從叔伯手上將我搶下,接到秦家,說要與我恩愛兩不疑。
後來師傅雲遊到京城見我手巧,便收我為徒。
為了報恩,我跟隨師傅上山學藝,秦逸雲則留在秦家考取功名。
直到三年前,秦逸雲落水昏迷,命懸一線,
接到信件的我不顧師傅師兄反對當即返回秦家,
用傀儡術給秦逸雲換了命。
秦逸雲醒後,婆母用救命之恩為由,向我家提親。
成婚三年,每每看到鄰居的小孩,秦逸雲總是一臉落寞。
無數次我想說出真相,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我實在不願看到秦逸雲絕望的眼神。
我更怕秦逸雲為了孩子舍棄自己的生命。
木門的嘎吱聲把我從回憶裏拉出,我抬頭一看已到青鬆苑門口。
我抬腳跨進院內,一抬眼便看到一名三等丫鬟跪在院子裏瑟瑟發抖。
許昭微披著厚厚的大氅捧著肚子坐在簷下,臉色蒼白。
那丫鬟一看到我,雙眼瞬間放光,裝出一副懊惱的神色。
“夫人,奴婢辦事不利,沒能成功把表小姐孩子打掉,這就以死謝罪!”
說完立刻咬舌自盡。
我眼疾手快扣住對方下巴,卻還是晚了一步,
丫鬟倒在地上,嘴裏流出一股又一股的鮮血,身體不住地抽搐。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我到了才死,想給我來一個死無對證。
秦逸雲冷哼一聲,
“姬雪,丫鬟都已經招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來人,上家法!”
我忍不住笑出聲,
“秦逸雲,就是你這樣的還能當刑部侍郎,這麼簡單的栽贓陷害,你看不出來嗎?”
我蹲下身,掏出傀儡,看著倒在地上的丫鬟,開始施展換命之術。
不過片刻,丫鬟就活了過來。
許昭微驚呼一聲,見眾人看向自己,又趕忙說道,
“往日隻聽說表嫂的傀儡能替死人換命,以為是謠傳,沒成想居然是真的。”
我沒理會許昭微,而是湊到那婢女麵前,勾唇一笑。
“栽贓陷害完我就想死?”
“你的主子沒告訴你,我最擅長給死人換命?”
那丫鬟像是被我嚇到一樣,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咬舌自盡了怎麼又活了過來,片刻後戰戰兢兢說道。
“什麼栽贓陷害,奴婢一切都是按照您的吩咐辦事的。”
“您說嫉妒表小姐懷了少爺的孩子,心生怨恨,就拿奴婢家人威脅,讓奴婢端了下了藥的甜湯給表小姐。”
我輕笑一聲,死死盯著那婢女。
“我若真要送湯,為何不用傀儡,偏偏選你一個根本不熟的丫鬟”?
那丫鬟眼神亂轉,結結巴巴回道,
“奴婢不知。”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出你的主使之人,不然......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奴婢都是聽夫人吩咐的”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語氣一轉,衝著身邊的嬤嬤喊道。
“挑斷她的手筋腳筋,賣進最下等的窯子裏,一文錢一次,不論身份不論地位。”
我停頓一下,滿意地看了看渾身顫抖的婢女,繼續說道。
“別妄想尋死,剛剛你也看到了,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能給你救回來。”
那婢女死死咬著嘴唇,卻還是被嚇得哆哆嗦嗦的。
我撥弄著手裏的傀儡,漫不經心地補刀,
“你是家生子,簽的死契,要打要殺全憑主人心意。你好好想清楚,是後半輩子都在窯子裏接客,還是老老實實招了?”
說完,哢噠一聲,傀儡的頭被我生生掰下來。
那丫鬟抬眼深深看了許昭薇一眼,視死如歸道,
“是表......”
許昭微突然厲聲斥責道:
“賤婢!我知道表嫂心底善良,怎麼可能會對孩子下手。定是這賤婢先前被表嫂責罵過,懷恨在心,才栽贓陷害表嫂。”
說完,許昭薇眼神轉向院中養荷花的水缸。
那婢女愣了一瞬,趕緊以頭搶地。
“是,奴婢因之前被夫人責罵過,懷恨在心,這才陷害夫人,請夫人饒命!”
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向院子的水缸上。
我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婢女的鼻息。
“還沒死,那我替她再換一次命。”
許昭微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可!”
我玩味的看著許昭微,
“表妹急什麼,我開玩笑的,這傀儡換命也是有代價的,這丫鬟即便是活下來此生也再不能生育。”
這世道,女子不育,活著比死了更痛苦。
許昭微表情訕訕的,趕緊找補。
“我隻是覺著這等惡意汙蔑主人的奴婢,不值得表嫂如此勞累而已。”
我聽著許昭微拙劣的說辭,不願意揭穿。
看我沒追究,許昭微籲了一口氣,眼眶紅紅靠進秦逸雲懷裏說道,
“都怪我偏聽偏信,誤會表嫂了。”
秦逸雲攬住許昭微,隨後望向我,語氣終於放軟。
“這事與昭微無關,是為夫不對,沒有問清楚去責問夫人,是為夫錯了。”
我沒接秦逸雲的話,帶著紅燭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