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卉,人稱小卉,比我小六歲,是我親妹。父母死後,我和她就一直寄宿在老姑家裏。我因為工作性質特殊,作息不太規律,所以工作後就搬了出來。小卉則一直住在那裏,她能省下租房錢,我姑則有人陪著聊天,一舉兩得。
我到了老姑家裏,看見她正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仿佛這個動作能讓時間倒流似的。我拍了拍她的肩,她像個走失的孩子突然見到親人一樣,哇地一下哭了。我擁抱了她,安慰她不要著急,讓她把事情一點一點說清楚。
“你是哪天發現她不在的?”我問。
“五天前,22號,她說要去一個什麼音樂節,我前天給她發了一次消息,她沒回。我沒當回事,想著年輕人可能是玩瘋了。今早我眼皮一跳一跳一跳的,我就想著肯定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果然中午他們公司的人打電話來,說小卉請了三天假,但這兩天她也沒去公司,公司的人也聯係不到她。我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你妹肯定是出事了。”
“你報警了嗎?”
我老姑猛地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線索似的。
“沒呢。我給你打電話,不算是報警嗎?”
“嚴格來說,不算。”
自從我當上警察,我姑就把我看成了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化身。家裏門被反鎖了,鄰居家小兒子車被鎖了,樓下老太太臘肉丟了的事,都會一一給我彙報。而我則像個知識普及員,不厭其煩地給她科普——門被反鎖要去找開鎖師傅。車子被鎖了要去找交警大隊。臘肉丟了不到立案金額,估計很難偵破,你可以讓物業調一下監控,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姑遇到的所有問題,沒有一件是被我親自解決的。但盡管如此,她還是在眾人的問題被相關人員解決之後,驕傲地叉腰給他們宣傳道:“我大侄女就是警察,有啥事給我們講,人民警察都能給你解決。”
靠東頭的裏屋,就是小卉的房間。準確地說,在我沒搬走之前,這是我和小卉的房間。
大約十天前,我還來這住過。那時候剛被劉隊停職,無處可去。就借口休假,住回老姑家散心。但我實在受不了我老姑從睜眼起床,到閉眼睡覺,看到我的每一分鐘都在說——“你們劉隊真是個關心下屬的大好人,專門給我家小靈放大假。”我怕我再住下去,我姑會跑去隊裏給劉隊送錦旗。所以僅呆了三天,我就騙她隊裏有活,匆匆跑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那次來,我就和小卉睡在這間屋子。
小卉好像在網絡上認識了什麼朋友,晚上一直捧著手機傻笑,手指不停在屏幕上敲擊移動著。好幾次我跟她說話,她也沒聽進去,敷衍著嗯嗯,然後又抬頭問我,姐你剛說啥?
現在想想,如果那時候多和她聊聊,多在這住幾天,說不定她就不會失蹤。
我將屋裏所有角落翻了一遍,小卉的手機並不在這。桌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沒有密碼,打開之後,裏麵都是工作資料,瀏覽器記錄空蕩蕩的,默認每次退出時清除。QQ可以登錄,也是個工作賬號,幾條未讀消息,來自公司人事,問她為啥不來上班。
小卉的書架上清一色的工作類書籍,書脊上都是些會計,賬目,公司管理之類的字樣。小卉一直很聽話,姑姑告訴她財會是個鐵飯碗,她就報考了財會專業,畢業後也一直在一家本地製造業公司,做著毫無波瀾的財會工作。書櫃是一個普通衣櫃改造的,櫃體大約45公分寬,書沿著櫃子前沿擺,書的後麵還有一片空檔。我們平時會把看著心煩,或者不想被別人看到的東西藏在後麵。
我伸手探了過去,摸出幾個變色的塑料玩偶。手在縫隙中遊走。突然,手指碰到了一個硬皮封麵的東西。抽出來,是一冊從未見過的素描本。
素描本中每一頁都是亂碼一樣排布的數字和字母。
OB**9;8*QD*;P*B0*;OP8**;96B**;DB**9......
我研究了一會,發現除了字符五個一組,其中三個是數字或字母,兩個是*之外,看不出任何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