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回到那間貼著大紅喜字的新房。
門“哐當”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撞在牆上。
小姑子顧書涵衝進來,雙手叉腰,眼睛瞪得溜圓。
“嫂子,你這人咋這麼小氣?”
“我哥都跟我說了,不就一個供銷社的工作嗎?”
“你都是我們顧家的人了,還跟自己家人藏著掖著?”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婆婆王翠娥就跟著擠了進來。
“書涵,跟她廢什麼話!”
婆婆根本不看我,徑直走向我的梳妝台。
她熟門熟路地彎下腰,伸手就從梳妝台底下的一個布包裏,掏出了我的報道證。
我腦子“嗡”的一聲,那是我怕弄丟了,特意藏在那裏的。
他們怎麼會知道?
王翠娥揚著手裏的報道證,轉過身,指著我的鼻子就開始破口大罵。
“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嫁進我們顧家,心還向著外頭!”
“第一天就敢頂撞你公公,你眼裏還有沒有長輩?”
“我們老顧家是娶媳婦,不是請回來一尊菩薩!”
“不孝順的玩意兒!”
我氣得渾身發抖,衝上去就想把報道證搶回來。
“那是我的!還給我!”
一隻手卻鐵鉗似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是顧書辰。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來了,死死地拽著我,不讓我上前。
我紅著眼看他,聲音裏帶著最後的祈求。
“顧書辰,你讓他們把東西還給我!你快說句話啊!”
顧書辰避開我的目光,臉上滿是為難和不耐煩。
“婉寧,你就別鬧了!?就當是給我個麵子,把東西給我媽吧。”
我甩開他的手,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我指著門口,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都給我滾出去!”
“滾!”
王翠娥愣了一下,隨即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雙手拍著大腿,開始嚎啕大哭。
“哎喲我的天老爺啊!沒法活了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娶了這麼個攪家精啊!”
“第一天進門就要把婆婆趕出去,這以後日子還怎麼過啊!”
院子裏立刻傳來鄰居探頭探腦的議論聲,顧書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他不敢對他媽發火,轉過頭來,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身上。
“薑婉寧!你看看你把我媽氣的!你就不能懂點事嗎?家裏鬧成這樣,你滿意了?”
我冷冷地看著這一家子醜陋的嘴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猛地轉身,關上房門,插上門栓。
不再理會婆婆的哭嚎聲,小姑子的叫罵聲,還有顧書辰“砰砰”的踹門聲。
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在那張大紅色的婚床上,將自己從頭到腳蒙得嚴嚴實實。
我嫁的,究竟是個什麼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