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蕭天明派人殺他,是啊喏擋在前頭,爭取了時間,最後因為體型太胖,絆倒在地,被亂軍踐踏而死,卻也替他爭取了離開的時間,而他在表哥的接應之下逃出皇宮。
是的,蕭顒上輩子並沒有死,他在裴家僅存的人接應下逃出皇宮,蕭天明因為頭撞在了藏鳳殿扶梯上,雖被救了回來,卻腦中滲血癱瘓了。
啊喏撇撇嘴:“殿下越來越小氣了!”
蕭顒無奈:“你今日已經吃過了,明日再吃,不能多吃,待本宮表兄到了之後你便與我們一起學武。”
啊喏瞬間如喪考妣,他不想強身健體啊,他隻想做殿下殿前大太監,偶爾吃點殿下不吃的糕點。
啊喏嘀嘀咕咕:“如來佛祖,太上老君,快快顯靈,讓原來的殿下回來吧。”
蕭顒放下筆:“你在嘀咕什麼?”
啊喏趕緊閉嘴:“沒什麼,奴才去看看表少爺來了沒有。”
蕭顒擺擺手:“去吧。”
待啊喏離開,蕭顒道:“傳信給大舅,讓他明日自請鎮守西北。”
黑影閃過,來去無蹤。
蕭顒坐在桌前,黑眸深沉,還有點嬰兒肥的臉上浮現出不符合年紀的老成。
他記得上輩子母妃並沒有重罰謠妃,卻因為此事被前朝彈劾,大舅因此自請鎮守西北,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今日朝堂無人借此事說事。
難道是自己的重生改變了什麼?
不過正好,大舅不是因為母妃被彈劾去的西北,就不會像上輩子那麼艱難。
藏鳳樓前。
日頭正好,暖洋洋地曬著,裴芸瑤斜倚在樓前涼亭的美人靠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謠妃的架子是越來越大了,坤寧宮到我這藏鳳樓,區區一小段路,竟也能磨蹭這麼久。”
她抬起描著丹蔻的指尖,指向遠處那慢吞吞挪過來的身影,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明月,去幫幫她。”
明月眼中寒光一閃,躬身領命:“是,娘娘。”
她步履極快,眨眼間就到了王雪謠跟前。
王雪謠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隻覺膝蓋窩傳來一陣劇痛.
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倒,重重跪在了冰涼的石板路上。
明月收回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平淡無波。
“娘娘擔心謠妃娘娘走了一路,怕是沒力氣跪了,特地讓奴婢來扶您一把,說您在這兒跪下就行。”
“你!”
膝蓋骨像是裂開了一樣,疼得王雪謠臉色瞬間慘白。
她指著明月,下意識就想撐著地站起來。
這個賤婢,竟敢對她動手!
裴芸瑤的聲音卻隔著珠簾,悠悠揚揚地傳了過來。
“怎麼?謠妃這是想對本宮的婢女動手?還是說,你對太後與本宮的責罰,心存不滿?”
一句話,就將王雪謠所有的動作釘死在原地。
她不敢了。
王雪謠隻能乖乖跪好。
抬起頭,那張芙蓉麵上已是泫然欲泣,朝著裴芸瑤的方向哭訴。
“姐姐,妹妹知錯了,您為何還要這般折辱妹妹?況且今日在太後宮中,明明是她......”
“嘖。”
裴芸瑤不耐地輕嘖一聲,徹底打斷了王雪謠的哭訴。
她對著明月招了招手。
“實在聒噪,去,尋塊布把她的嘴堵上。”
上一世,她聽夠了王雪謠這副惺惺作態的腔調。
王雪謠瞬間慌了。
怎麼會這樣?
裴芸瑤從前性子雖然冷,卻從不會這般直接地折辱她,這兩日就像是換了個人!
她心中瘋狂祈禱著,陛下快些過來!
隻要讓陛下親眼看到裴芸瑤這副惡毒的嘴臉,自己就能得救了!
她還未等得到皇上,明月已經翻出了一塊灰撲撲的破布,徑直朝她走來。
剛一走近,就聞到那破布上,散發著一股餿味兒。
王雪謠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眼底劃過嫌惡。
用這個東西堵她的嘴?這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又不是牢裏的囚犯!
她可是王家嫡女,未來的皇後!
“滾開!”
電光火石之間,王雪謠用盡了力氣,伸手狠狠將明月推了個踉蹌。
她聲音尖銳,帶著哭腔。
“你好大的膽子!這抹布都餿了,你竟想往本宮嘴裏塞?姐姐!你就是這麼管教下人的嗎?存心折辱妹妹!”
她這一嗓子,將藏鳳樓前的鳥雀都驚飛了。
話音剛落,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倏然擋在了王雪謠的身前。
來人身形高大挺拔,一身龍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輝。
蕭天明看著跪在地上,釵環散亂,哭得梨花帶雨的王雪謠,再看一眼旁邊拿著臟布的明月。俊朗的眉峰瞬間擰成了一個川字,周身氣壓低了幾分。
“一個奴婢,也敢對主子動手?”
蕭天明聲音冰冷。
“滾到一邊去。”
明月身子一顫,立刻將那破布扔在地上,垂下頭,快步退回了涼亭,安靜地站在裴芸瑤身後。好似剛才那個囂張跋扈的宮女不是她。
得救了!
王雪謠看著那道寬闊的背影,心中一陣狂喜。
陛下果然還是心疼她的!
她抬起淚眼汪汪的眸子,仰視著蕭天明,柔弱地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衣角尋求安慰。
“陛下......”
可她的指尖還未觸碰到那明黃的布料,就見蕭天明用眼角的餘光極快地掃了她一下,那眼神裏帶著警告。
王雪謠伸出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半空中。
她瞬間明白了。
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裴芸瑤麵前,在除掉裴家之前,陛下不能表現出對她的半分偏愛。
心頭湧上一股巨大的委屈,瞬間將她淹沒。
可她隻能死死咬住下唇,將所有的情緒都壓下去,把手收了回來。
低著頭,發出斷斷續續哽咽。
這一幕,盡數落入涼亭裏那雙清冷的鳳眸中。
裴芸瑤看著這一對在人前演戲的苦命鴛鴦,一個故作威嚴,一個假意委屈,不覺有些好笑。
前世,她就是被他們這副模樣騙得團團轉。
還真以為蕭天明對王雪謠隻有利用,對她裴芸瑤才是真心。
何其可笑。
她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葡萄,用錦帕擦了擦染上汁水的手指,這才緩緩起身。
蓮步輕移,聲音輕柔。
“臣妾貪睡,竟不知陛下駕到,未能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話是請罪的話,恭敬卑微。
可她的人,就站在涼亭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別說行禮了,就連腰都未曾彎一下。
那姿態,哪裏有半分請罪的意思?
蕭天明垂下眼簾,將心底的不快盡數掩去。
再抬眼時,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已然盛滿了寵溺。
他朝裴芸瑤伸出手,語氣溫柔。
“瑤兒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我之間,何需如此生分。”
他走上台階,輕輕握住裴芸瑤的手,放在唇邊印下一吻,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
“瑤兒,你隻要記住,無論你做什麼,朕都不會怪你。這後宮,乃至這天下,你都可以隨心所欲。”
字字句句,都像是裹著蜜的刀。
裴芸瑤聞言,心中一聲冷笑。
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怪我?
那我現在下令,將王雪謠拖下去亂棍打死,你也依我嗎?
這個念頭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直接殺了她?太便宜她了。前世她加諸在自己和裴家身上的痛苦,要讓她千倍百倍地還回來才行。
裴芸瑤的唇角勾起一抹輕淺的笑意,笑容明媚嬌俏。
她順勢靠在蕭天明懷裏,指尖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聲音軟糯。
“真的嗎?陛下說的話可要算數。”
“君無戲言。”
“那......”裴芸瑤抬起眼,眸光瀲灩,直直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