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恩師最後的遺作,《春山煙雨》!
畫上熟悉的筆觸讓她瞬間想起老師臨終前枯瘦的手。
記憶中,老師總是慈愛地摸著她的頭說:“笙笙啊,這幅畫是為師畢生心血……”
如今老師去世,師母終日以淚洗麵,如果能拍下這幅畫,定能讓師母以慰相思。
“五百萬。”她毫不猶豫舉起號牌。
“晏舟哥……”蘇慕顏突然拽了拽季晏舟的袖口,“這幅畫好美。”
季晏舟立即舉牌:“一千萬。”
聞笙咬牙:“兩千萬。”
“三千萬。”
價格一路飆升,整個拍賣場鴉雀無聲,聞笙餘光瞥見陸司言三人默默放下了號牌,因為蘇慕顏正眼巴巴地望著那幅畫。
多諷刺。
就在十分鐘前,他們還信誓旦旦說:“笙笙喜歡什麼,我們都給你買。”
指甲掐入掌心,她再次舉起號碼牌:“五千萬。”
“八千萬。”
“一億。”
最終,季晏舟竟點了天燈!
他起身刷卡時,西裝褲包裹的長腿邁過紅毯,連餘光都沒分給臉色蒼白的聞笙一眼。
“笙笙,別難過。”陸司言連忙安慰,“你這麼喜歡這幅畫的話,我現在就去後台看看有沒有相似的,馬上為你拍下……”
“我也去!”賀予森立即附和。
“我也一起!”江衍深緊隨其後。
三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在聞笙眼中漸漸模糊,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翻湧的酸楚,徑直走向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的蘇慕顏。
“這幅畫,你開個價。”聞笙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五倍、十倍、二十倍都可以。”
蘇慕顏輕笑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原來千金大小姐也會求人啊?”
她歪著頭,故作天真地眨著眼睛:“可是錢不能萬能的,這幅畫我暫時不想賣,不過,你誠信想要的話,跪下來求我,我就給你。”
聞笙的呼吸微微一滯。
眼前這張臉,在男人麵前總是裝得柔弱不能自理,在她麵前卻囂張跋扈到令人作嘔。
這也是前世今生她始終不喜歡蘇慕顏的原因,
她至今也不明白,他們四個,為何會喜歡上她!
聞笙攥緊拳頭:“我說了,錢不是問題。”
“可我就想看你跪。”蘇慕顏笑容甜美,“否則——”
聞笙的目光落在那幅被蘇慕顏隨意拿在手中的畫作上。
那是恩師最後的遺作,是師母日思夜想的念想,想到老人以淚洗麵的模樣,聞笙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好,我跪!”
最終,她緩緩屈膝,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了下來。
冰冷的大理石地麵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刺骨的寒意,卻遠不及她心中的萬分之一。
起身時,聞笙的聲音冷靜得可怕:“現在可以給我了嗎?”
蘇慕顏卻突然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令人心驚的惡意。
她當著聞笙的麵,雙手握住畫框兩端——
“撕拉!”
畫布被生生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拍賣廳內格外刺耳。
“你!”聞笙的怒火瞬間衝上頭頂,揚手就是一記耳光。
“聞笙!”下一秒,季晏舟的聲音如同驚雷般炸響,“你在幹什麼!”
“晏舟哥……”蘇慕顏捂著臉,眼淚說來就來,“不怪大小姐,都是我不好,不該和你一起來拍賣會……”
她纖細的手指揪著季晏舟的衣角,聲音哽咽得恰到好處:“大小姐喜歡你,看到你給我買這麼多東西,生氣是應該的。”
“我知道我的存在讓你們為難了……”蘇慕顏突然推開季晏舟,踉蹌著後退,“既然如此,那便讓我徹底消失吧!”
她轉身衝向落地窗的速度快得驚人。
“顏顏!”
季晏舟的嘶吼響徹整個拍賣場,但已經晚了——
“嘩啦!”
玻璃碎裂的聲音伴隨著重物落地的悶響,在聞笙耳中無限放大。
她衝到窗前,隻見蘇慕顏像隻折翼的蝴蝶,靜靜躺在血泊中,嘴角卻詭異地揚起一個得逞的微笑。
季晏舟徹底瘋了。
他雙目赤紅地抱起血泊中的蘇慕顏,聲音嘶啞得可怕:“來人,把她給我押去醫院!”
他死死盯著聞笙的眼神,仿佛要將她千刀萬剮,“聞笙,你最好虔誠祈禱,顏顏要是出事,我要你償命!”
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下,時間仿佛凝固。
醫生急匆匆跑來,聲音裏帶著驚慌:“病人大出血,急需輸血。但她是熊貓血,醫院血庫告急……”
季晏舟猛地轉身,目光如刀般刺向被保鏢押著的聞笙:“你也是熊貓血。”
“不要……”病床上的蘇慕顏虛弱地睜開眼,“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小姐貧血,千萬不要讓小姐給我輸血……”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操心她,顏顏,你怎麼這麼善良。”季晏舟連忙握住她的手,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仿佛在哄一個受驚的孩子,但當他轉向聞笙時,眼神瞬間冷得像極地寒冰:“來人,把她綁上去!”
“季晏舟,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聞笙被粗暴地按在手術台上,冰冷的金屬台麵貼著她的後背。
她拚命掙紮,雙腿踢翻了旁邊的器械架,手術器械嘩啦啦散落一地。
“按住她!”季晏舟厲喝。
三四個保鏢一擁而上,死死壓住她的四肢。
聞笙的頭發散亂,禮服在掙紮中被扯破,露出雪白的肩膀。
“季晏舟!”她聲嘶力竭地喊著他的名字,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絕望,“你會後悔的……”
“該後悔的是你。”季晏舟冷笑,親自將針頭刺入她的血管。
鮮血順著導管汩汩流出,聞笙的意識開始模糊。
恍惚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個雨夜——
刺目的車燈,尖銳的刹車聲,還有馬路對麵,季晏舟四人冷漠的眼神。
隻有周野渡,那個她從小討厭的死對頭,在雨幕中踉蹌著跑來,顫抖著抱起她血肉模糊的身體。
“周野渡……”聞笙的眼淚混著鮮血,在手術台上暈開一朵朵淒豔的花,“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終消失在冰冷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