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驕陽毒辣,空氣被炙烤得扭曲變形。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海大的軍訓場上,迷彩的綠彙成一片單調的海洋,唯獨音樂係方陣裏那道身影,格外惹眼。
江瓷的身姿筆挺,即便在酷暑中也未曾有過一絲鬆懈。
汗水早已浸透了作訓服硬 挺的領口,從飽滿的額角滲出,沿著她光潔的太陽穴,順著那張冷豔絕倫的側臉蜿蜒滑落。
連臉頰上因高溫泛起的薄紅,都像是精心描摹的胭脂。
寬大的迷彩服穿在她身上有些空蕩,腰身被武裝帶一束,反倒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一米七八的個子,褲腿鬆鬆垮垮地罩著,卻更顯出那雙腿的筆直修長。
終於,解散休息的哨聲響起。
江瓷鬆了口氣,走到場邊樹蔭下,擰開一瓶礦泉水。
周圍是壓抑的喘 息與低低的抱怨,學生們瞬間癱倒在地,哀嚎遍野。
她卻仿佛置身事外,連眉心都未曾皺一下。
路過的學長學姐們呲牙亂笑:
“音樂係的學妹們怎麼個個都這麼好看,學弟們還算是個人!”
“快看,那邊那個江瓷才來三天,已經成了海大的新晉校花了!”
“人送清冷女神!”
“確實好看!比不了比不了。”
話題一轉,“聽說了嗎?”
“今年的教官是隔壁軍校大三的學生,個個一米八八,腰細腿長,八塊腹肌,不知道有多猛!!”
“而且,那個人也要來!還擔任了今年的總教官!”
“什麼?!訓我,訓我,我願意被訓!”
江瓷聽到隔壁軍校,眉頭一皺,突然湧現了一絲不安的情緒。
應該不會這麼倒黴,遇到他吧?
思緒正飄遠,一聲尖銳刺耳的哨聲陡然炸響在耳邊。
江瓷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彈起,迅速歸位。
她站定的動作流暢而優雅,繃直的背脊與修長的脖頸,在這一片歪七扭八的隊伍裏,顯出一種於世獨立的清貴。
一道高大的身影踏著軍用高幫靴,逆光走來,步伐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
同樣的迷彩服,穿在學生身上是災難,穿在他身上卻成了襯托。
寬闊的肩膀撐起衣料,將作訓服穿出一種近乎禁 欲的挺括感。
武裝帶緊扣在腰胯上,毫不留情地勒出窄得驚人的腰線,與寬肩形成倒三角的完美比例。
作訓褲的布料緊繃著,包裹住兩條筆直修長的腿,隨著他重心的微小移動,大腿處賁起的肌肉輪廓若隱若現,充滿了蓄勢待發的野性力量。
“全體都有,立正!”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冷冽如冰。
男人的目光緩緩掃過整個方陣,像巡視領地的猛獸,帶著審視與不耐。
那道冰冷的視線最終定格在隊列最後方的江瓷身上,停頓了足足三秒。
江瓷的心跳在這一刻漏了一拍。
是他!
顧沉舟!
哪怕時隔三年,哪怕他褪去了少年氣,變得如此淩厲逼人,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沒想到真的遇到了。
希望他早就把自己忘了!
但下一秒男人邁開長腿,徑直朝她走來。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抽空,江瓷隻聽得見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和那越來越近的軍靴聲。
顧沉舟踱步到她麵前,灼熱的男性氣息瞬間侵占了江瓷周身的空氣。
“全體都有,稍息!”
江瓷耳朵旁炸起雄厚的聲音,此刻的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
顧沉舟就站在她的前麵,高大的身軀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沒有吃飯嗎?怎麼連軍姿都站不好!”
江瓷的身體一僵,這句話是對著她說的。
“報告教官,吃過了!”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可仔細聽卻帶著一絲顫音。
顧沉舟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用手指了指腳,用極其嚴厲的聲音命令道:
“腳分開,呈45°!”
“腰挺直,站好!”
江瓷猶如一個提線木偶,顧沉舟說什麼,她就做什麼。
三十分鐘,毒辣的太陽幾乎要把人烤化,江瓷的額發早已被汗水打濕,可她身上確實感受不到陽光的直射。
直到顧沉舟終於挪動腳步,那股灼人的熱浪才重新將她包裹。
她身側的同學立刻湊了過來:“瓷瓷,你跟顧教官認識?他剛剛那是教你站軍姿,還是給你當遮陽傘呢?”
“我瞅著那太陽光,一丁點都沒漏到你臉上。”
“不認識!”
同學望著太陽底下,江瓷冷白色的皮膚,清冷的麵孔,不由的感歎:江瓷不愧是學校新晉的清冷女生,就是如此的淡定。
這要擱她身上,算了,她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瓷瓷,那.......”
話音還未落完,不遠處顧沉舟冰冷的聲音便砸了過來。
“訓練期間交頭接耳,全體加練半小時!”
哀嚎聲四起,剛剛還想八卦的同學瞬間噤聲,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整個下午,江瓷的腦子都嗡嗡作響,反複回蕩著那句——“給你當遮陽傘呢?”
她和顧沉舟當然認識。
他們是隔著一條街的鄰居,他比她大兩屆,從小就是大院裏最不好招惹的那個。
但並不是青梅竹馬,她和顧沉舟在之前甚至沒有說過兩句話。
所以當三年前,顧沉舟穿著校服,直接又霸道的對她說:“江瓷,跟我談戀愛。”
她當時完全懵了,隻覺得這人莫名其妙,最後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那段關係隻維持了兩個月,短得像一場幻覺。
他去部隊報到後整整半年沒有音信,她都要急瘋了,就當她想暴露兩人的關係找顧爸顧媽問的時候。
有個女孩衝了出來,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她是顧沉舟的未婚妻,希望她自重!
並警告她以後都不許和顧沉舟再聯係。
她忽視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腦子一片空白。
短短幾個字,讓她渾身發冷。
最後她當著女孩麵,拉黑顧沉舟所有聯係方式。
女孩驕傲的走了,而她在餘下的校園生活被指指點點。
她以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今天再見時,心卻隱隱作動!
他,還記得自己嗎?
或許,他隻是覺得自己的軍姿不夠標準,僅此而已。
江瓷一遍遍告訴自己,卻無法忽視心底那一絲因“遮陽傘”而起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