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這個年代，普通老百姓最怕的是什麼？

不是挨餓，不是受窮，而是跟“科”字沾上邊。

尤其是保衛科，那更是讓人談之色變的地方。

他們不僅管廠裏的治安，更有權力調查一切“思想有問題”、“立場不堅定”的人和事。

克扣工人夥食，被上升到“破壞生產”的高度，再被保衛科抓了典型......

傻柱光是想一想那個後果，兩條腿肚子都開始轉筋。

他囂張，他跋扈，可他終究隻是個廚子，是個憑手藝吃飯的普通工人。

他那點在食堂裏作威作福的膽子，在真正觸及紅線的時候，脆弱得不堪一擊。

“我......我沒有！”

傻柱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他那張蠻橫的臉，此刻寫滿了驚慌失措，“我就是......就是手抖了一下......”

“手抖？”

秦洛峰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食堂，“何師傅，你這手抖得可真有水平。見了關係好的，手穩如泰山，肉片堆成山；見了普通工友，就帕金森發作，抖得隻剩菜湯。我看你這不叫手抖，叫‘智能篩選’吧？”

“噗嗤——”人群中，不知是誰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緊接著，壓抑的哄笑聲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席卷了整個食堂。

“智能篩選！哈哈，小江師傅這詞用得絕了！”

“可不是嘛，傻柱這勺子，比人腦子還靈光！”

“以後咱們也別叫抖勺了，就叫‘智能篩選’！”

工人們的笑聲，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在傻柱的臉上，讓他那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這是比打他一頓還難受的羞辱。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身材微胖，一臉焦急的中年男人從食堂後廚衝了出來。

他就是食堂的主任，錢進。

“怎麼了？怎麼了？都圍在這兒幹什麼！不吃飯了？”

錢主任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往裏擠。

當他看到窗口對峙的秦洛峰和傻柱，以及周圍群情激奮的工人時，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剛剛在辦公室就聽到了外麵的喧嘩，特別是當“破壞生產”和“保衛科”這幾個詞傳來時，他再也坐不住了。

“傻柱！你又惹什麼禍了！”

錢主任厲聲喝道，他必須先擺出姿態。

傻柱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道：“主任！這小子他......他誣陷我！”

“誣陷？”

秦洛峰沒等錢主任開口，便將自己那隻幾乎空無一物的飯盒，舉到了他麵前，平靜地說道：“錢主任，您是食堂的領導，您給評評理。我按規定交了錢票，打的‘白菜豬肉燉粉條’，就給我這些。我想問問，這是不是誣陷？”

錢主任看著那幾片飄著油星的白菜葉，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太清楚傻柱的德性了，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狠狠地瞪了傻柱一眼，然後立刻換上一副和善的笑臉，對秦洛峰說道：“這位小同誌，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何雨柱這個人，就是個粗人，腦子不好使！我替他向你道歉！我馬上讓他給你重新打一份，打滿！打到你滿意為止！”

說著，他奪過傻柱手裏的馬勺，親自從鍋底撈起滿滿一勺全是肉的菜，就要往秦洛峰飯盒裏倒。

這是典型的和稀泥處理方式，息事寧人。

然而，秦洛峰卻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錢主任的馬勺。

“主任，”

秦洛峰的語氣依舊平靜，但說出的話，卻讓錢主任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我今天，不是為了我這一份飯來的。”

“我隻想問一個問題。食堂的規矩，是不是就是擺設？工人的定量，是不是就可以憑廚師的心情隨意克扣？今天有我站出來，傻柱可以給我打滿。那明天呢？那些不敢說話的工友們呢？他們就活該吃‘智能篩選’過的菜嗎？”

秦洛峰的聲音，再一次在食堂裏回蕩。

那些剛剛還在哄笑的工人們，此刻都沉默了。

他們看著秦洛峰，眼神裏多了一絲別樣的東西。

他們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在占據了絕對優勢之後，想的不是個人的勝利，而是他們所有人！

錢主任的冷汗，刷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他意識到，今天這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這個叫秦洛峰的年輕人，根本不是想多要兩塊肉那麼簡單。

他這是要借著這件事，徹底掀了食堂的桌子！

“那......那秦洛峰同誌，你的意思是？”

錢主任小心翼翼地問道。

秦洛峰的目光，掃過那些或期待、或感動的工友們的臉，他知道，火候到了。

“我的意思很簡單，”

他朗聲說道，“要解決問題，就不能靠人治，要靠製度！人有私心，但製度沒有！”

“我建議，食堂立刻對所有的打菜勺進行改造！根據每道菜的定量標準，製作出不同規格的‘定量勺’！一勺下去，不多不少，就是規定的分量！這樣一來，既保證了公平，杜絕了克扣，也省得何師傅每天‘手抖’那麼辛苦，還能彰顯我們紅星軋鋼廠管理的先進性和對工人的關懷！”

“這個辦法，既能提高工友們的夥食滿意度，又能激發大家的工作熱情，這才是真正地為生產服務！錢主任，您說，我這個建議，怎麼樣？”

一番話說完，整個食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秦洛峰這個石破天驚的提議給震住了！

定量勺？

這是個什麼東西？

他們從未聽說過。

但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妙處！

這簡直是從根源上杜絕了“抖勺”的可能性啊！

錢主任更是目瞪口呆，他看著秦洛峰，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他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看似簡單的食堂糾紛，竟然能被對方引申到“製度建設”和“管理創新”的高度上來！

這個建議，他能拒絕嗎？

他不敢！

拒絕，就是反對公平，就是與全廠工人為敵，就是不為生產服務！

這帽子，他戴不起！

“好！這個建議好！太好了！”

錢主任反應過來後，用力一拍大腿，臉上的表情從驚愕轉為了狂喜和讚賞，“秦洛峰同誌！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你這不僅是為我們食堂解決了大問題，更是為我們廠的管理，提供了新思路啊！”

他高高地舉起秦洛峰的手，對著所有工人宣布：“我宣布！從今天起，我們食堂采納秦洛峰同誌的建議！立刻組織人手，研究製作‘定量勺’！以後，我們食堂打飯，必須公平公正，人人有份，絕不讓任何一位為工廠流汗的同誌，再寒了心！”

“好！！”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在食堂裏轟然響起！

工人們用最質樸、最熱烈的方式，表達著對秦洛峰的擁護和感激。

在這一刻，秦洛峰在他們心中的形象，已經從一個“技術牛人”，升華到了一個“為民請命”的英雄！

傻柱癱軟地靠在牆上，麵如死灰。

他知道，他完了。

他不僅在全廠工人麵前丟盡了臉，更被秦洛峰釜底抽薪，奪走了他最重要的權力。

以後，他隻是一個揮舞著標準勺子的廚子，再也不是那個能決定別人飯碗裏有多少肉的“柱爺”了......

這場食堂風波，以一種誰也沒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速傳遍了軋鋼廠的每一個角落。

鉗工車間裏，正在獨自生悶氣的易中海，聽到徒弟們繪聲繪色地描述食堂發生的一切後，手中的茶杯“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懼。

技術上碾壓他，他可以歸結為對方是天才。

可現在，秦洛峰展現出的，是遠比技術更可怕的東西——人心和手腕！

他能輕易地煽動工人的情緒，能將一件小事化為自己的政治資本，能用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將對手逼入絕境，還能順勢推出所謂的“創新製度”，名利雙收！

這不是一個工人能有的手段！

這分明是一個玩弄權術的頂級高手！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易中海喃喃自語，後背一陣陣地發涼。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招惹的，可能不是一個刺頭，而是一頭下山的猛虎。

......

當晚，秦洛峰回到空無一人的小屋。

他點亮煤油燈，昏黃的燈光將他挺拔的身影投在牆上。

他並沒有因為白天的勝利而沾沾自喜。

鬥倒一個傻柱，砸爛一個易中海的牌子，對他而言，不過是掃清前進道路上幾顆礙腳的石子。

他的目光，早已越過了這座小小的四合院，越過了這座轟鳴的軋鋼廠，投向了更廣闊的未來。

就在他沉思之際，腦海中，那冰冷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叮！檢測到宿主成功解決工廠管理弊病，獲得大量工人擁護，引發“星火”效應，特此獎勵！】

【獎勵1：全屬性身體素質提升（中級）！】

【獎勵2：開啟係統“科技圖紙庫”（初級），並獎勵新手圖紙一份！】

【新手圖紙：《C50型高精度三爪自定心卡盤》全套設計與製造工藝圖紙，已存入宿主意識空間！】

一股比之前強大數倍的暖流瞬間傳遍全身，秦洛峰隻覺得身體裏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但他更在意的，是那份圖紙！

他閉上眼睛，意識沉入腦海。

一瞬間，無數複雜、精密、遠超這個時代的機械圖紙，如同星辰般在他意識中展開。

每一個零件的尺寸，每一種材料的要求，每一道工序的細節，都清晰無比地烙印在他的腦中。

三爪自定心卡盤！

這是車床最核心的部件之一，它的精度，直接決定了車床加工零件的精度！

而係統給出的這份圖紙，其設計理念和製造工藝，至少領先了這個時代二十年！

如果能把它製造出來，紅星軋鋼廠那些老掉牙的蘇式車床，加工精度至少能提升一個數量級！

這，才是真正的國之重器！

秦洛峰緩緩睜開眼睛。

什麼叫工業強國？

不是靠跟一群禽獸鬥嘴，不是靠在食堂爭幾塊肉。

而是靠這個！

靠這些超越時代的技術，去製造出更精密的機床，再用更精密的機床，去生產更強大的發動機、更堅固的裝甲、更銳利的武器！

今天，在食堂裏點燃的，隻是人心之火。

而此刻在他腦海中的這張圖紙，才是他要在這片貧瘠的工業大地上，親手種下的，第一粒能夠燎原的帝國的種子！

“一個小小的卡盤，僅僅隻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