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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易中海的整張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那是一種信念崩塌後的灰敗。

他引以為傲了幾十年的“手藝”,他賴以在廠裏立足、在院裏稱尊道長的“八級鉗工”身份,在這一刻,被一個他視作螻蟻的年輕人,用一種近乎神跡的方式,碾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著那兩塊嚴絲合縫、仿佛天生一體的金屬,雙手在身側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秦洛峰是怎麼做到的!

沒有精密的測量儀器,沒有長時間的反複研磨,僅僅憑借雙手、銼刀和一塊油石,就在一個小時內,達到了他窮盡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境界。

這不是技術,這是妖術!

“易......易師傅?”

周圍的工人,看著失魂落魄的易中海,和那個手托“神跡”,一臉平靜的年輕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整個鉗工車間,此刻安靜得可怕,隻有遠處傳來的機器轟鳴,襯得這裏的氣氛愈發詭異。

秦洛峰的問題,如同一根無形的尖刺,紮在易中海的尊嚴上。

“還算入門了嗎?”

這哪裏是請教,這分明是誅心!

易中海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要說幾句場麵話,卻發現喉嚨裏像是被灌了鉛,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他那張平日裏寫滿了“公允”和“威嚴”的臉,此刻隻剩下屈辱和蒼白。

就在這尷尬到極致的氣氛中,一個聲音打破了沉寂。

“好!好啊!”

車間主任劉建國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辦公室,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了過來,一把從秦洛峰手中“搶”過那兩塊金屬,翻來覆去地看,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狂喜,最後化為一種撿到國寶般的激動。

“人才!天大的人才啊!”

劉建國用力地拍著秦洛峰的肩膀,態度與之前在辦公室裏那個冷漠的主任判若兩人,“秦洛峰同誌!歡迎!我代表一號鉗工車間,熱烈歡迎你的加入!”

他這一嗓子,立刻讓周圍的工人們如夢初醒。

看向秦洛峰的眼神,徹底變了。

如果說剛才還是看熱鬧和幸災樂禍,那麼現在,就隻剩下了兩種情緒:敬畏,和崇拜!

在工人的世界裏,一切虛頭巴腦的東西都是虛的,隻有手上的技術,才是實打實的硬通貨!

秦洛峰用這堪稱碾壓的實力,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劉建國高高舉起手中的“作品”,對著全車間的工人朗聲道:“都看一看!都學一學!什麼叫精益求精?什麼叫工匠精神?這就是!秦洛峰同誌雖然年輕,但他在技術上的追求,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學習!”

他這話,明著是表揚秦洛峰,暗地裏卻是在狠狠地抽易中海的臉。

你個八級鉗工,給新來的下馬威,結果被人用實力反教做人,還有比這更丟臉的嗎?

劉建國轉過頭,笑嗬嗬地對秦洛峰說道:“秦洛峰同誌,你這手絕活,可不能藏著掖著。以後車間裏有什麼技術難題,你可得當仁不讓,多帶帶大家嘛!”

他這番話,直接把秦洛峰從一個需要“被帶”的新人,抬到了“技術顧問”的高度。

易中海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這個鉗工車間“技術第一人”的牌子,算是徹底被砸了。

“劉主任言重了,我隻是做了分內事。”

秦洛峰不卑不亢地回答,他沒有絲毫的驕傲自滿,那份從容淡定,更讓劉建國高看一眼。

他將目光轉向已經搖搖欲墜的易中海,語氣依舊平靜:“易師傅,那我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嗎?”

易中海的身體晃了晃,他身後的徒弟連忙扶住他。

他像是瞬間老了十歲,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聲音沙啞地說道:“你......你自便吧。”

說完,他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在徒弟的攙扶下,失魂落魄地轉身離去,連掉在地上的手套都忘了撿。

那背影,蕭瑟而狼狽。

看著易中海離去的背影,一直躲在人群後麵看熱鬧的傻柱,臉色鐵青。

他想不通,自己院裏這個說一不二,連廠長都要給幾分麵子的一大爺,怎麼就被秦洛峰三下五除二地給幹趴下了?

他狠狠地瞪了秦洛峰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怨毒和不甘,然後扭頭就走,朝著食堂的方向快步而去。

秦洛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他知道,車間的下馬威是過去了,但食堂的刁難,恐怕馬上就要來了......

“鐺鐺鐺——”午飯的鐘聲響起。

工人們紛紛放下手裏的活計,拿出自己的搪瓷飯盒,三三兩兩地朝著食堂走去。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車間,瞬間恢複了熱鬧。

幾個剛才離得近,看得真切的老師傅,主動走上前來,對著秦洛峰豎起了大拇指。

“小江師傅,牛!真是給咱們鉗工長臉!”

“沒錯,剛才那一手,我老張幹了三十年,聞所未聞!”

“以後有不懂的,可得向你請教啊!”

秦洛峰微笑著一一回應,態度謙和,沒有絲毫架子。

他很清楚,團結大多數,孤立一小撮,這是走到哪裏都顛撲不破的真理。

就在這時,一個看起來比秦洛峰還小幾歲,臉上帶著幾顆雀斑的年輕工人,有些羞澀地湊了過來,手裏拿著一個鋁製飯盒。

“江......江師傅......”

“叫我秦洛峰就行。”

秦洛峰對他笑了笑。

“我叫王東,是剛來半年的學徒。”

年輕人撓了撓頭,臉上帶著感激的神色,“江師傅,謝謝你。”

“謝我什麼?”

秦洛峰有些疑惑。

王東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台舊式鑽床,小聲說道:“那台鑽床的卡頭之前一直有點偏心,我弄了好幾天都沒弄好,活兒都耽誤了。剛才您銼那個鐵塊的時候,我看著您的動作,學著銼了一下墊片,結果......結果一下就弄好了!您真是太神了!”

秦洛峰聞言一笑,這不過是他前世刻在骨子裏的基本功罷了,沒想到無意中還幫了別人。

“走,江師傅,我帶你去食堂!我跟你說,咱們廠的食堂,那可是有講究的!”

王東自來熟地拉著秦洛峰,一邊走一邊小聲地傳授著“經驗”。

“打飯的窗口分好幾個,最好吃的菜,永遠在最裏麵那個窗口,那是傻......何雨柱師傅掌勺的。不過他那人脾氣怪,手裏的勺子,見人下菜碟。跟他關係好的,肉能多給兩塊;得罪他的,菜湯都給你舀幹淨了!”

秦洛峰心中了然,看來傻柱“抖勺”的絕技,果然是名不虛傳。

兩人來到食堂,裏麵已經人聲鼎沸。

工人們排著長隊,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王東帶著秦洛峰,直奔最裏麵的那個窗口。

果然,傻柱正拿著一個大馬勺,站在一口巨大的菜鍋後麵。

他今天做的是白菜燉豬肉粉條,鍋裏白菜油亮,粉條晶瑩,一塊塊肥瘦相間的豬肉在湯裏翻滾,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排在前麵的工人,傻柱有說有笑,手裏的勺子一顛,滿滿一勺菜就進了飯盒。

輪到王東時,傻柱隻是瞥了他一眼,勺子裏的肉明顯就少了兩片。

王東也不敢說什麼,默默地端著飯盒走了。

終於,輪到了秦洛峰。

整個食堂仿佛都安靜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個小小的窗口。

上午車間裏的事情已經傳開,大家都想看看,在這食堂的一畝三分地上,傻柱會怎麼報複回來。

秦洛峰將自己的飯盒遞了進去,神色平靜。

傻柱冷著一張臉,拿起馬勺,在鍋裏攪了攪,故意將肉塊都沉到了鍋底。

然後,他舀了滿滿一大勺,高高地舉起。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落下的時候,他手腕猛地一抖!

一套行雲流水的“顛、抖、翻、送”!

大半勺的肉塊和粉條,瞬間又回到了鍋裏,隻剩下幾片孤零零的白菜葉子,和一點油星子,掉進了秦洛峰的飯盒。

“下一個!”

傻柱看都不看秦洛峰,扯著嗓子喊道。

赤裸裸的羞辱!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壓抑的哄笑聲。

王東在一旁看得是又急又氣,卻不敢出聲。

秦洛峰低頭看了看自己飯盒裏那點可憐的白菜葉,沒有憤怒,也沒有爭吵。

他隻是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語氣,開口問道:“何師傅,我這飯盒裏,怎麼沒有肉啊?”

傻柱把馬勺在鍋沿上“哐”的一敲,斜著眼,沒好氣地說道:“肉?肉都在鍋裏呢!來晚了,沒了!愛吃不吃,不吃滾蛋!別耽誤後麵同誌打飯!”

“哦,沒了啊。”

秦洛峰點了點頭,然後,他忽然提高了一點聲音,但足以讓周圍排隊的人都聽清楚。

“何師傅,咱們廠是有規定的,今天這道菜,叫‘白菜豬肉燉粉條’。按照食堂的菜品標準,每一份菜裏,豬肉的定量是一兩半。我這飯盒裏,別說一兩半,連一絲肉末都沒有。這好像......不符合規矩吧?”

傻柱的臉色一變:“什麼規矩不規矩的!我說沒了就沒了!”

“那不行。”

秦洛峰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淡,“我是憑票吃飯的工人,不是來要飯的乞丐。我交了錢,交了糧票,就應該得到我應得的那一份。你現在給我的,不叫‘白菜豬肉燉粉條’,隻能叫‘水煮白菜幫子’。”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直視著傻柱的雙眼。

“何師傅,你這是在克扣工人的夥食標準。往小了說,是工作失職;往大了說,這算不算......變相的貪汙和破壞生產?”

“你......你他媽血口噴人!”

傻柱瞬間暴怒,手中的馬勺指著秦洛峰,唾沫星子橫飛。

秦洛峰卻不為所動,他環視四周,對著那些同樣被“抖勺”坑過的工人們,朗聲說道:“各位工友,咱們每天累死累活,在車間裏流血流汗,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建設國家,也是為了能吃上一口飽飯,養活家裏的老婆孩子!可現在,有人拿著我們應得的口糧,作威作福,克扣我們的營養。我們吃的不好,沒有力氣,生產怎麼搞得上去?這,是不是在耽誤我們紅星軋鋼廠的生產任務?”

他這番話,瞬間就引起了所有工人的共鳴!

“沒錯!小江師傅說得對!”

“我上次打的排骨,就兩塊骨頭,一點肉沒有!”

“這傻柱就是看人下菜碟,太不是個東西了!”

民怨,瞬間被點燃!

傻柱看著群情激奮的工人們,一時間也有些慌了。

秦洛峰看著他,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說出了一句讓傻柱亡魂皆冒的話。

“何師傅,我聽說,咱們廠的保衛科,最近正在抓‘破壞生產、投機倒把’的典型。你說,我要是端著這碗‘水煮白菜幫子’,去保衛科走一趟,跟他們聊一聊食堂的定量標準問題......他們會不會對你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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