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顧熙州的目光在我和文悅之間打了個轉，隨後他不自然的摁滅了煙。

文悅像是剛察覺空氣裏的火藥味，忙不迭地圓場。

"顧總，公司上下誰不知道您和樂言姐十年感情呢？現在您站得這麼高，對樂言姐還一如既往地用心，肯定是有什麼小誤會吧？"

"樂言姐，顧總就是個大直男，你們這麼久的感情了，別因為一點誤會就鬧的不可開交。"

她這話像根軟刺，輕輕挑著顧熙州的麵子。

他果然看向我，眼神裏最後一點溫度也沉了下去："樂言，別鬧了。"

我被她倆的一番話氣的突然笑出聲，緩緩開口："顧熙州，那天你根本沒在開會，你和她去了城郊的溫泉度假村，對嗎？"

謊言被拆穿，狼狽兩個字在他的臉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一慣的從容淡定再也演不下去了。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十年的感情，原來連句像樣的真話都換不來。

"樂言姐，你真的誤會顧總了。”文悅急得眼圈泛紅，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

"那天是我心情太糟，在公司摔了好幾套貴重的茶具，顧總怕我捅出更大的亂子，才帶我去城郊那家新開的度假村散散心的。"

她頓了頓，偷偷瞟向顧熙州，睫毛忽閃著遞過去求救的信號，聲音放得更軟。

"他當時還跟我說呢，說那地方環境特別好，正好先幫你踩踩點，等忙完這陣要帶你去......"

最後那個尾音拖得長長的，像根無形的線，拽著顧熙州往她編織的謊裏跳。

她甚至還衝他飛快地眨了眨眼，那副"你快幫我作證"的模樣，天真得像隻無害的小兔子。

顧熙州的喉結動了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空了的煙盒，沒立刻接話。

"是嗎？"我偏過頭，看向他。

他微微愣怔:"是。"

我笑的更大聲了。

"言言，這回你該相信了吧？"顧熙州還在以為我會被他拙劣的演技騙過去。

"所以，員工有脾氣就能摔碎公司的東西？老板不追究責任還要親自帶員工去散心？"

我隻覺諷刺:"我怎麼沒聽說，我親手創辦的公司有這麼'人道主義'的規定？"

文悅立刻咬著下唇，眼眶紅得不成樣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對不起......"她不安地攥緊裙擺，指節泛白，"您別因為我誤會顧總，我隻是......"

"隻是喜歡顧熙州，所以在他麵前示弱，想讓他憐惜你？"我直接打斷她的話。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樂言姐你真的誤會了！"文悅的眼淚瞬間洶湧而出，順著臉頰往下掉，"我和顧總是清清白白的......"

她抽噎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我不想因為我讓你們有隔閡，對不起，我這就辭職......"

顧熙州看著她滿臉淚痕的樣子，臉上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心疼。

他飛快地撇了一眼我，語氣裏充滿責備："夠了！有什麼衝我來，別揪著幾個電話不依不饒！"

"她剛畢業沒多久，能有什麼壞心思？"他的話像一把鈍刀，割得我耳朵發鳴，"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總愛算計別人？"

我呆愣在原地，徹底怔住了。

原來在他眼裏，我為公司熬過的無數個通宵、為拿下項目研究透的每一份資料、為避開對手陷阱做的所有籌謀，都成了"愛算計"的證據。

我忽然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十年的感情像是一場支離破碎的夢。

終究是錯了，錯在用整個青春，去賭一個男人的良心。

而良心這東西，顧熙州或許早就弄丟了。

文悅嬌滴滴的啜泣聲又纏了上來。

顧熙州慌得手忙腳亂，在西裝口袋裏胡亂翻找，終於摸出一包紙巾，笨拙地替文悅擦著眼淚。

指腹不經意蹭過她的臉頰時，動作竟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輕柔。

我突然覺得好沒意思，轉身拉開了車門。

車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身後所有的聲音。

後視鏡裏的兩人越來越小，直到縮成兩個模糊的點。

抬手按下車窗時，海風灌進來，吹得眼睛發酸。

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就像那枚扔進海底的戒指，再亮，也撿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