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破傷風死的那天,
一牆之隔的妻子正在直播給包養的小明星生孩子。
可她前一日,還給我打電話報喜,
“時硯,我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
女兒屍體火化後,我死心將離婚協議遞到她麵前。
她卻拉著我的手,讓我看他們的孩子,恩賜施舍道,
“雖然是知遠的孩子,但他還會跟你姓,你永遠是我蘇瑤的丈夫。”
“但你得允許知遠經常來看孩子。”
“對了,暖暖呢?快讓她過來,以後要學會照顧弟弟。”
看著她對剛出生的野種滿眼愛意,我平靜道,
“不用了,離婚吧。”
1
醫院門口圍了很多人,遮擋的嚴嚴實實,沒有一點空隙。
我抱著女兒擠不進去,隻能聲嘶力竭的喊著醫生,
“快來救救我女兒!求你們了!快來人救救我女兒!”
可就在這時,我衣角一鬆。
一直哭著喊“爸爸,我好難受”的女兒鬆開了緊緊攥著我衣服的手。
女兒一直抽搐著的身體忽然安靜,就連原本溫熱的體溫也慢慢變得冰涼。
那一瞬,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醫生護士終於擠過人群,接管了我的女兒。
搶救室的燈光亮了,卻很快又熄滅。
醫生搖著頭歎著氣出來,語氣愧疚,
“對不起先生,您女兒送來的太晚了,已經......”
“請節哀。”
護士在他身後通紅著眼,語氣哀怨,
“你到底是怎麼當爸爸的?那麼小的孩子都不上心!”
“早點送來也不會因為破傷風死了!”
我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我放棄說話,看著被推出來的蓋著白布的女兒,心臟止不住的疼。
我的女兒她才四歲啊!
明明上午我出差回來時,她還驚喜的笑著喊爸爸。
明明我第一時間把她送來醫院,可她還是在我麵前變得冰涼。
“不,不可能!她不會死,你們救救她!”
我一把抓住醫生的手,膝蓋軟下,幾乎要跪在他們麵前,
“求求你們救救她!我的女兒沒有死!”
這時,走廊裏忽然吵吵嚷嚷起來。
記者們扛著攝像機呼啦啦的從我麵前經過。
“生了,生了!我必須第一手拍到賀知遠的孩子!”
“蘇氏集團的美女總裁直播生娃,這新聞可太爆了!”
興奮激烈的討論聲落在我耳邊,一下一下撕扯著我的神經。
我一把抓住那記者的手,大叫著問他,
“誰生孩子?!生的誰的孩子?!”
記者莫名其妙的看我一眼,“蘇氏美女總裁蘇瑤啊。”
他晦氣的甩開的手,語氣鄙夷,
“生的當然是賀知遠的孩子,難不成是你的?”
他們的手機屏幕還開著直播,醫生已經開始剪臍帶。
隨著他們的動作,我看見了那人腿根處的一塊紅色胎記。
我熟悉的幾乎要深入骨髓。
因為我曾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親吻過那塊胎記。
我的大腦轟然宕機。
“讓開!礙事的東西!傻了吧!”
話音剛落,就聽聲音忽然大了起來。
隨著隔壁的手術室燈光暗下,他們更加瘋狂。
賀知遠和蘇瑤的名字在他們嘴裏並排出現,所有人都在拚命向前擠。
“讓開!”
我猛然睜大眼睛,在那人即將掀開我女兒,站到移動床上時,目眥欲裂。
“滾開!別碰!”
我死死的護著女兒,甚至整個後背都在擁擠裏被他們踩踏。
那些人為了拿到第一手新聞,已經徹底瘋了。
這時,賀知遠和蘇瑤出現在媒體的攝像機下。
蘇瑤麵色蒼白,卻依舊掛著幸福的笑。
看著那張臉,已經無需多言。
她就是我的妻子,和我隱婚了八年的妻子,蘇瑤。
2
她當著媒體的麵,大大方方的承認,
“感謝大家記錄我和知遠愛情結晶的新生。”
“他的小名叫安安,寓意平安幸福長大。”
聽著她的話,我抱緊懷裏的女兒,心臟一抽一抽的疼。
女兒剛出生時,總愛生病。
我提議給她取個小名,就要安安。
蘇瑤卻滿臉不耐煩,“取什麼小名?叫起來多麻煩?就叫溫暖吧。”
名字就這樣被隨口定下,遠不及她現在萬分之一的珍重。
他們拍到想拍的,終於戀戀不舍散去。
我剛想抱著女兒過去,讓蘇瑤看看我們已經渾身冰涼的女兒。
卻直接被保鏢攔住,
“蘇總需要休息,閑雜人等離遠一點。”
保鏢站成了一堵牆,嚴嚴實實的擋住了蘇瑤。
“我是溫時硯,是蘇瑤的丈夫!你不認識嗎?!”
我崩潰大叫,“讓我過去!讓蘇瑤看看她的女兒!”
保鏢遲疑著對視一眼,回頭蘇瑤已經被推去了病房的方向。
我更加崩潰,“蘇瑤!蘇瑤!你看我一眼!”
我看見躺在移動病床上的蘇瑤忽地伸手抓了一下賀知遠,床也停下。
賀知遠偏頭,冷冷的看我一眼,唇角勾出諷刺的笑。
而後他低頭俯下身說了什麼。
我眼睜睜的看著病床再次被推走,所有希望全都毀為一旦。
接著,賀知遠走了過來,
“瑤瑤剛生完我們的孩子,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溫哥有什麼事兒跟我說吧。”
賀知遠唇角一如既往的掛著笑。
他是妻子用了三年捧出來的流量巨星,也是熒屏上蘇瑤的丈夫。
“我和知遠隻是朋友,他需要維持熱度,我和他隻是人設。”
就這樣,她在媒體上當了他三年的愛妻。
而我,隻是蘇瑤見不得光的聯姻丈夫。
我沒搭話,賀知遠忽地看了一眼我懷裏的女兒,
“是暖暖生病了嗎?這麼點小事就別打擾她了。”
說完,他自顧自走了。
我想抱著女兒追上去,卻再次被保鏢攔下,
“溫先生,再不走,我們就要不客氣了。”
他們滿臉橫肉,手上揮著的拳頭竟然朝著我的女兒招呼過來!
我忙背過身擋住,“你們簡直是畜生!”
“快滾!”
醫生給我女兒下了死亡通知書。
我攥著那薄薄的一張紙,幾乎要失了魂兒。
我不明白,我隻是出差了一周。
剛回來,我可愛乖巧的女兒就忽然渾身抽搐,最後竟然因為破傷風死了!
我想起我出差的第一天,和女兒視頻通話。
她還高興的說,賀叔叔給她帶了玩具。
可是第二天視頻通話,她的臉上就掛了好長一道疤。
傷口隻是簡單處理了一下,連紗布都沒有。
她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劃的。
我轉而怒問妻子,妻子卻敷衍著,
“隻是劃一下,知遠說小孩子皮膚愈合能力強,沒關係的。”
“而且包上紗布會悶壞的,不容易好。”
我出差走不開,隻能每天打視頻叮囑妻子、叮囑保姆給女兒上藥。
3
可我回來那天,女兒臉上的疤痕卻半點沒見好。
眼淚不受控製落下,我剛擦去,就見護士過來,
“先生,太平間位置不夠了,還是把您女兒火化了盡早上路吧。”
看著躺在那裏的女兒,我胡亂點了點頭。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已經把骨灰盒交給了我。
酷似魔法音樂盒的粉色骨灰盒裏,是我女兒的骨灰。
這是我特意給她選的,女兒一定會喜歡。
我抱著女兒枯坐了一夜,剛要從殯儀館離開,蘇瑤就打來了電話。
“溫時硯!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老婆!我生孩子你不知道嗎?!”
蘇瑤的聲音中氣十足,不見半分虛弱。
我自嘲的笑了一聲,“當然知道,全網都知道了。”
蘇瑤聲音一頓,心虛的轉移了話題,
“暖暖呢?她今天必須得過來。”
“她都當姐姐了,得學著照顧弟弟,先讓她來跟弟弟培養一下感情。”
聽著那頭理所應當的話,我攥緊了手機。
雖然是因為聯姻結成夫妻,可我以為,日久天長。
八年時間,我以為我們已經有足夠深厚的感情,夫妻伉儷。
可昨天的所有都在印證著,我隻是一個笑話。
我嗓音發幹,慘然淡笑,“會去的。”
去醫院之前,我特意把離婚協議書打印出來。
蘇瑤,就讓你,見女兒最後一眼吧。
我站在病房門口,剛要壓下把手,忽地聽見裏頭的聲音。
“瑤瑤,我們的孩子很健康,真是辛苦你了。”
“給你生孩子一點都不辛苦,這樣你在世界上也有親人了。”
蘇瑤聲音甜膩,忽地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笑聲不止,
“我還騙時硯說那是他的孩子,他還真就信了,虧他還是高材生。”
“那段時間我們就做過那一回,等他睡著了我都悄悄清理幹淨了。”
我猛地頓在門口。
我一直以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即便媒體那樣說,我也隻是以為,那是他們的炒作。
我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背叛了我。
我的怒氣一瞬間全都衝湧上頭,我猛地推開了病房的門。
賀知遠坐在病床上傾著身體忘情親吻,他的手還在她的衣服裏。
“蘇瑤!賀知遠!”
我把女兒的骨灰盒妥善放在桌子上,快步衝過去,一拳悶在賀知遠臉上。
“孩子到底是誰的!”
蘇瑤慌亂一瞬,很快被賀知遠的傷口吸引。
頓時嫌惡的看著我,憤怒的像是要把我盯穿,
“溫時硯!你知不知道知遠的臉有多金貴?!”
賀知遠捂著臉,目光逐漸變得冰冷,卻還是暖心安慰蘇瑤,
“沒事的瑤瑤,溫哥隻是太生氣了而已。”
蘇瑤頓時蹙眉,敷衍的看著我,語氣像是在哄無理取鬧的孩子,
“雖然孩子是知遠的,但你永遠是我蘇瑤的丈夫。”
“你要是還不放心,他也可以跟你姓。”
蘇瑤忽地看向我的身後,問道,
“暖暖呢?媽媽住院都不來,她怎麼這麼沒禮貌?”
我咬著牙,無語的看著她,隻生出一股無力。
若不是看她是個女人,還躺在病床上,我一定要給她一巴掌。
我閉了閉眼,“暖暖不會來了。”
她已經死了!
賀知遠後退兩步,站在桌角自然轉身,
“溫哥,暖暖的病還沒好嗎?”
他饒有興味的看著那粉色的盒子,
“溫哥也太客氣了,還帶禮物過來。”
“可惜安安是個男孩,這個音樂魔法盒太粉了。”
我看著他拿起骨灰盒,就要衝過去,目眥欲裂,“你別動!”
可已經晚了。
我撲過去,撲了個空,骨灰盒摔在地上,摔出一地灰色粉末。
賀知遠無辜道,“真是不好意思溫哥,我沒拿住。”
“你怎麼在音樂盒裏裝土啊?新癖好嗎?”
我心痛的幾乎沒法呼吸,隻一下又一下機械的想把骨灰裝起來。
偏偏蘇瑤的話還在繼續,
“暖暖在醫院為什麼不過來?快讓她過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她。”
我猛地偏頭,朝她大喊,
“這是我們女兒的骨灰!我是來帶她見你最後一麵的,蘇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