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裴言澈的眼睛猛地睜大，瞳孔裏盛著全然的不可置信，連聲音都在發顫：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溫思檸皺著眉勸他，語氣裏帶了幾分不耐：“不就是一條項鏈？阿禮早晚要救你的命，送他又怎麼了？”

垂在身側的手攥得指節發白，連呼吸都帶著心口的鈍痛。

裴言澈死死盯著她，每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這是我爸媽留我的唯一念想，你不是不知道。這還是我能找到他們的唯一信物！”

“他要什麼我都能給，唯獨這個不行！”

溫思檸愣了愣，像是才想起這條項鏈對他意味著什麼。

可目光掃過葉星禮指尖摩挲項鏈時那副愛不釋手的模樣，她很快移開了視線，語氣輕飄飄的：

“言澈，你找他們找了多少年了？就算項鏈一直帶在身上，不也次次沒結果？”

“再說，現在我就是你的家人，那些執念早該放下了。”

“阿禮救你一命，這是你欠他的！”

裴言澈的呼吸驟然停住。

他從沒想過溫思檸能說出這樣的話，耳朵裏嗡嗡作響，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一寸寸碎裂。

他再也壓不住翻湧的情緒，幾乎是吼出來的：“我不要他的骨髓了！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話音未落，他已經衝了上去。

溫思檸下意識地擋在葉星禮身前，手臂一揚就將裴言澈推了出去。

“言澈，你別任性！”

他的眼神裏滿是不讚同，仿佛他在無理取鬧。

葉星禮看著兩人的互動，像是終於失了耐心，嗤笑一聲：“一條破項鏈而已，也值得你這樣上躥下跳？”

手腕一揚，那條項鏈便脫手而出，“啪” 地砸在裴言澈腳邊。

項鏈墜子裂開的瞬間，裴言澈覺得整個世界都按下了慢放鍵。

心臟驟停，他呆愣愣地看著裂開的碎石滾落在自己腳邊。

大廳安靜了一瞬，下一秒，裴言澈猛地抬起頭撲過去，“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客廳回響。

葉星禮被打得偏過頭，整個人都懵了。溫思檸反應最快，一把將裴言澈狠狠推開。

他踉蹌著後退，後腰撞在樓梯扶手上，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倒去。

後腦勺重重磕在台階棱角上，溫熱的液體順著發梢滑落，很快在地麵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裴言澈眼前陣陣發黑，死死咬著下唇才沒痛呼出聲。

溫思檸看著地上的血，臉色一白，下意識想上前扶他。可裴言澈卻撐著台階爬起來，避開了他的手，蹲下身，指尖顫抖著去撿那些碎片。

就在這時，一雙皮鞋狠狠踩了上來，正正碾在他的手背上。

劇烈的疼痛瞬間竄遍全身，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阿禮，你這是幹什麼！”

溫思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卻沒什麼力道。

葉星禮冷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地的裴言澈：“我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總得拿點什麼回來吧？”

說著，他腳下又用力碾了碾。

骨頭像是要碎了。

裴言澈疼得眼前發黑，視線卻越過葉星禮的褲腳，落在了那個遲疑著站在原地的女人身上。

心，一下子涼透了。

他咬著牙想抽回手，肩膀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按住，動彈不得。

偏過頭，正好對上溫思檸的側臉。

她眼神閃躲著，聲音低得像蚊子哼：“言澈，忍一忍...... 等阿禮氣消了就好了。”

“畢竟，隻有他能救你。”

裴言澈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從前他指尖劃道小口子，溫思檸都會捧著他的手吹半天，自責沒照顧好他。可現在，她親手按著他，讓別的男人在他手背上反複碾壓。

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指尖的痛再尖銳，也抵不過心臟那片密密麻麻的、幾乎要將他吞噬的鈍痛。

大腦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溫熱的液體順著鼻孔流下，滴落在手背上。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看見了溫思檸驚慌失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