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區出來,沐芷溪原本沉重的心頭終於有了一點緩和。
回到家屬樓。
沈清朗早早在家等候,桌上擺著她剛剛不小心落下的麵盆。
裏麵裝著得還是她洗到發白的衣物。
“嫂子,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沈清朗勾著唇角,昔日那抹永遠陽光熱烈的笑容裏帶著陰冷。
沐芷溪心口漏跳一拍。
抬眼時,她努力維係平靜:“洗完衣服聽說供銷社那邊上了新鮮土雞蛋,就請隔壁嬸子將我東西捎回來,先去了趟供銷社。”
“餓了嗎?我去做碗蛋羹。”
沐芷溪克製著手抖,關切與往常無異。
她回來的路上想了許多。
相較她這個下鄉知青,沈家在這片村落土生土長。
兄弟倆欺她瞞她這麼多年,如果真的有一天發現了她的察覺,很有可能會直接提前了結她的生命。
還剩七天!
她就算演,也一定要演過去!
沈清朗似乎真的信了她的這番說辭,湊上來時,眼裏閃爍清亮:“嫂子以後無論去哪,都要提前和我說聲。”
“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了,我不能接受你有任何意外。”
話語真切,卻如刀割在沐芷溪心頭。
她已經分不清,沈家人話裏的真假。
為了不被發現任何異常,沐芷溪選擇主動躲閃目光,來到廚房忙碌。
沈清朗還如以往,總是會探出頭在身邊陪她。
隻是這次,他話鋒一轉:“嫂子,你還記得阿柔姐嗎?”
沐芷溪當然記得。
她知青下鄉時,許柔柔已經和沈家做了多年的鄰居。
也是剛剛頻繁出現在他和沈逸辰口中的名字。
“阿柔姐生了場重病,想在臨終前回村裏看看,隻是她原先住的那間木屋已經被拆,大家鄰居一場......我就想讓她來我們家借住一段時間。”
嘴上隻是商量。
話裏卻根本沒有給沐芷溪任何拒絕機會。
沈清朗道:“你這幾天早上去供銷社看看有沒有新鮮肉買。”
沐芷溪突然覺得荒謬。
她嫁進沈家這幾年,起初是想將所有津貼補給軍隊裏的沈逸辰,讓他部隊日子好過。
後來則是顧及還在發育期的沈清朗,所有好吃的都緊著他來。
至於沐芷溪自己,已經數不清多久沒開過葷腥了。
可沈清朗卻看不到她麵黃肌瘦的麵龐,還在興致勃勃:“阿柔姐苦了半輩子,來了我們家,我們要盡地主之誼,至少給她好好補補身體。”
“家裏沒有肉票。”沐芷溪被濃煙嗆到眼淚都快出來。
沈清朗卻在斥責著她的不懂事:“我哥去世後,部隊的撫恤隻多不少。”
“他拿命換來的補貼,你都用到哪去了?居然拿不出來張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