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媽媽的葬禮上,下起了綿綿細雨。
雨水落在我臉上,冰冷刺骨。
夏天的雨水,不應該這麼冷的。
沈夏的父母——伯父伯母紅著眼,替我招呼著前來悼念的人。
我沒有說話,隻是平靜的將媽媽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在爸爸身邊。
十年了。
他們終於重逢了。
這是媽媽多年來的心願。
悼念的人一一離開,離開前,憐惜的看了我一眼,我臉色蒼白,機械的向他們鞠躬。
最後一個人離開後。
手機響起,是一條特別關心,沈夏發了一個朋友圈。
打開一看。
沈夏挽著宋遠的手在一個豪華遊輪上自拍,兩個人臉上的笑容燦爛。
以往我都會因為他們的親密而黯然傷神,這一次,我的內心如同一汪死水,再無任何波瀾。
伯父伯母也看到了這條朋友圈,眼眶更紅了,看向我的目光藏著深深的愧疚。
過了很久,伯父的嘴唇顫抖,他忽然給我鞠躬:“銘澤,對不起。”
我看著他們臉上的疲憊,心裏不由歎了一口氣。
家裏破產後,爸爸為了東山再起四處奔波,不幸出了車禍。
家裏的東西全被拍賣了,剩下的,也被那些虎視眈眈的親戚們搶走。
我和媽媽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伯父伯母收留了我。
那個冰冷的雨夜,伯父抱起遍體鱗傷哭得聲嘶力竭的我,伯母將衣衫不整意識模糊的媽媽抱在懷中。
他們的手臂溫暖有力,給我和媽媽一個庇護所。
媽媽生重病的時候,他們承擔媽媽的醫療費,沒有任何怨言。
在我和沈夏兩情相悅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嫌棄我一無所有,甚至在高中畢業後,見我們還喜歡著彼此,給我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訂婚宴。
我沒法怪他們,我也不會怪他們。
如果沒有他們,我和媽媽早在雨夜,被人打死了。
隻是他們是沈夏的親生父母,我無法麵對他們。
我對伯父伯母擠出一抹牽強的笑意,伯母潸然淚下。
兩人嘴唇顫抖著,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過了好一會,我平複了內心翻湧的情緒:“伯父伯母,你們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我先回去收拾行李了,這些年,多虧你們的照顧,不然我也不能安然長大。”
“至於我和沈夏的婚事,就這樣,算了吧。”
“還請你們,如果以後沈夏想起我,不要告訴她我的去向。”
“不過我想,她對我避之不及,也不會想起我。”
說完,我給伯父伯母跪下,腿上的傷口泛著隱隱的痛意。
我沒有理會,隻是認真的給伯父伯母磕了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