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菲築藝文大樓，方皓白手起家的公司，七層樓高的高樓，在最頂樓的方皓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不知歎氣了多少次，坐在一邊的任光傑悠閑數著數。

“一百零八。”這是他們親愛的董事長唉聲歎氣的次數，大概每隔兩分鐘就會深深地歎一次。

方皓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任光傑還在他的辦公室裏。

“什麼東西一百零八？”他走回座位上，看著桌上的照片發呆。

“你歎氣的次數。”

“看來你的工作真的很輕鬆，閑到可以跑到我這裏數數字。”

“我是來找你談正事的，隻是說沒兩句話，你就像趕狗一樣的想把我趕走，我話都還沒說到重點耶。”假裝一臉受傷的樣子。

“那就請你講重點，不要浪費時間說廢話。”

任光傑隻好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直接帶入正題。

“經過我們的追查，這一整個月來到公司鬧事的這名女子，她一直說是你的……呃，老相好，所以就去調查了她的背景，她叫作呂心潔，曾和你、沐安是同學，來此不知有什麼目的，直說想要見你一麵。”他一臉就是看好戲的樣子。

“好，安排一個時間，我要跟她聊聊。”

喔，這個答案真令人意外。

“另一件事是，我們栽培的大學生已經都送往國外進修，其中一個叫作桐沐榮，沐安的弟弟，他後天即將搭機前往歐洲實習，你需要去送他嗎？”

“當然要，沐安雖然已經不在我身邊，但她的家人對我來說也是我的家人，沐榮即將出國，待會順便買點東西給他帶到國外去。”

任光傑很認真地把他說的都寫下來，隻是接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任光傑看看依舊還在發呆的方皓，不禁搖頭。

“皓，你還在等她？”

“我也不知道。”

“那伯母幫你安排的相親，你怎麼一次都沒有出席，害她每次都氣得要死。”

說到他這個伯母，他可就要舉雙手投降了，伯母雖然很喜歡沐安，也很希望沐安成為她的媳婦，但沐安離開已經是事實，她不願意看兒子繼續消沉下去，才會想到要幫他找相親的對象。

結果他這個不肖兒子居然不給她麵子，一次都沒有給她出現，氣得她每次都跑到辦公室找方皓吵架，但也好像隻有她自己在咆哮，方皓連理都沒有理她。

“她找的不外乎都是大公司的千金小姐，我不需要娶一個千金小姐回家對我的人頤指氣使的，更何況，就算我不知道沐安什麼時候回來，我也應該像三年前一樣愛她。”

“看來今天這場相親又要被放鴿子了。”他聳聳肩，擺明了隻是幸災樂禍。

“不跟你說了，我先去準備要送給沐榮的禮物。”說完，他就自己走出辦公室，理都不理他。

“方皓，你左思右想的女人早就回來了，就看你們是否有緣相遇啦。”任光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頗有深意的一笑。

☆

離別依依的場合一直是桐沐安最討厭的，那麼多年沒見到自己的家人，沒想到回家沒多久，弟弟就要出國，怎麼想都讓她難過。

“姊，我隻去一年，很快就回來了，你手上抱的這個小鬼是誰啊？”他一直逗弄懷裏的小承。

“他是我兒子、你侄子，桐諺承，小承，叫舅舅。”

“舅舅……舅舅……”

逗弄小孩的手僵在半空中，桐沐榮傻眼地看著眼前的小鬼，越看越眼熟。

“他是……你和方皓的孩子！”整個人好似被炮彈轟過一樣，傻了。

“小弟，你姊自私的霸占這小孩快三年了，小承沒爸爸好可憐。”佐藤天弘不知死活在一邊說風涼話。

沐安的冷光掃射過去，讓他乖乖閉上嘴巴。

“我還不打算告訴他這件事情，所以你遇到他什麼都不要說，出國之後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要說，姊會馬上派人過去幫你，你自己出門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媽擔心了。”

“我知道，離我登機還有一段時間，你不是有急事要處理，你先回去吧。”

“恩，路上一切小心，先走了，掰。”她把孩子丟給佐藤天弘抱著，兩人相偕一起離去。

另一邊，方浩和任光傑也抵達了機場，五人就這樣擦身而過。

方皓似乎看見和沐安長得很像的人，轉過身去隻看見一個背影很像沐安的女人站在一個抱著小孩的男人身邊，一起走出機場。

方皓停下腳步思考，眼前的那個女人比沐安更清瘦，雖然留著一樣的長發，但沐安頭發是直的，那女人頭發是微卷的，再加上她穿的衣服好像都是名牌，身邊的那個抱著孩子的男人，跟她好像很親密，應該不是沐安才對。

任光傑也看見了，不同方皓所想的，他可以很確定那個女人就是桐沐安，隻是方皓一定是一直認定沐安和之前沒什麼變，再加上一定還愛著他，所以絕對不會有男朋友（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自信）。

“可能是我看錯了。”方皓喃喃自語，被任光傑聽得一清二楚。

哈，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這遲鈍的男人。

“你在想什麼，待會沐榮就要登機，不快一點就來不及了。”他好心提醒還在神遊的方皓。

倆人一並走到桐沐榮身旁。

“沐榮，恭喜你得到這次實習的機會。”方皓開心的開口祝賀。

“皓哥、光傑大哥，你們怎麼有空來？”他們有遇到嗎？

“我們的才子要出國，之後一年見不到麵，不來怎麼行。”任光傑勾肩搭背的，把這小子當作自己的哥們。

“喏，這個東西送給你，對你來說是份很有用的禮物，你在那裏會用得上的，拆開來看看。”

沐榮開心地拆禮物，看見裏麵的東西時，激動的抓著包裝紙，完全忘了剛剛的擔心。

這……這是最好用的畫具，他整組買來送給他，甚至還有當地的顏料貨物提用券，可以讓他用到回國還有剩。

“這真是太貴重了，謝謝皓哥。”

“不要忘記我，我也有東西要送給你，拆開看看。”

他又再拆了一個禮物，這下他是真的感動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任光傑送他的是好幾本他一直想要買都買不到的限量藏書，裏麵有好多畫家的經驗分享及經典畫作教學，甚至還有附光盤片的那種藏書。

“你是怎麼找到的，這些書……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謝謝你。”他給兩人來個九十度大鞠躬。

“怎麼這麼客氣，你也別忘了我們是做什麼的，以後要找什麼書直接跟我說，就不用四處在書店找得滿頭大汗，這些書你要好好珍藏啊。”他摸摸他的頭，鼓勵似的拍拍他的肩。

沐榮本來想跟他說姊姊已經回來的事情，但看了他一眼，想起姊姊手中抱的那個娃兒、姊姊剛剛的叮嚀，想說的話到了嘴邊硬是給自己咽了回去。

他的反應，任光傑都看在眼裏，拍拍他的肩表示同情。

誰不知道要隱忍一個秘密是件很痛苦的事情，關鍵人物都在自己麵前了，偏偏什麼都不能說，是很痛苦的。但為了要看戲，再辛苦也值得，他任光傑還忍得起。

倆人等到沐榮登機之後才離開機場。

一路上，方皓一句話也沒有，一直想著在機場門口遇到的那一對男女。

“方皓，你在想什麼？”明知故問。

“我剛剛……在機場門口看見一個很像是沐安的女人，我在想，她是不是早就回來了，隻是不願意見我。”

“你確定你看見那個女人的樣子了？她真是沐安嗎？”

“我想應該不是，沐安身上不會穿一堆的名牌，而且她的穿著一直以來都很像一個優雅的女孩子，在機場的那一個，她穿衣服的氣質看起來是典雅的，和沐安簡直是兩種不一樣的風格。”

喔，觀察的算是挺獨到的，隻是這個眼拙的家夥，是不是在想到沐安的時候，連腦袋都不知道要怎麼轉了，難不成是打結了？

難道這位大哥就沒有想過，人是會變的，這句話他還常常拿來訓話的，怎麼這個時候腦子好像打了死結一樣，一點都想不通呢？

唉，還是助他一臂之力好了，不然他那可憐的大嫂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成為方家的人。

“大哥，人都是會變的。”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幹脆認真開車，然後再也不開口。

他思索著光傑的這句話，卻好像真的是腦子打了結，怎樣都沒想通。

光傑知道他這種死腦筋的家夥，大概沒有這麼快想通，隻能感慨地搖搖頭，替沐安及他的未來感到無奈。

☆

市區的一家咖啡廳，客人絡繹不絕，方皓坐在角落悠閑的喝咖啡，看了看時間，似乎有點早到了。

這間咖啡館有和沐安的回憶，當初就是在這裏約會、談天，那種甜蜜至今依舊清悉。

等的人還沒來，他有點不耐煩地又叫了第二杯咖啡。

他倒是想看看，這呂心潔到底在搞什麼鬼，三番兩次到他的公司鬧，又非得要見上他一麵，搞什麼鬼心機？

沒多久，呂心潔踩著愉快的步伐進入咖啡館。

“皓，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她開心地看著眼前俊逸的男子，他跟以前比起來成熟穩重了許多，還是一樣帥，不愧是他心儀這麼久的人。

“有什麼話快說一說，我沒有時間陪你在這邊耗。”

“我……我想到你那裏去工作。”她最近半年不知道怎麼了，都找不到工作，而且衰事一件一件發生，她不想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我的公司必須要考試才能進去，考試有過再說吧。”

“我去考過了，隻是第一關就被刷了下來，你幫幫我，這半年來我找不到工作，現在房貸繳不出來，房子會被拍賣的。”她實在是找不到第二個人可以幫她了。

“既然被刷了下來就代表你沒有那個能力在我們公司上班，但我還是會幫你留意其他的工作機會，盡量讓你能發揮所長。”她學的是服裝設計，跟沐安一樣，不知道沐安現在正在做什麼。

“謝謝你。”看了他一眼，問出多年來的疑問“皓，你還愛著桐沐安是不是？”

“這跟你沒有關係。”

“她離開已經三年了，難道你就沒想過要……”

“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情，你也不要得寸進尺，話說到這已經很清楚了，沒什麼事情我要回辦公室去了，有找到相關的工作我會請對方通知你的。”說完，頭也不回付了錢就走人。

方皓，你這無情的男人，為什麼總是不正眼瞧她一眼，難道她就真的比不過桐沐安那個女人。

不對，是他還沒有看見她的好，她會努力表現自己，她會讓他愛上她的。

當天方皓一回到公司就交代人去辦呂心潔這件事情，結果隔天就有好消息了。

“董事長，呂小姐的履曆一發送出去，目前為止隻有一家公司考慮麵試呂小姐，職務是董事助理。”人事經理一頭霧水地報告著。

這位呂小姐的工作經驗還真多，每個都做不長久，如果是他們公司要征人，他一看見這張履曆就會直接扔掉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公司會想給她機會麵試，真是太奇怪了。

“很好，你先詢問那間公司幾時可以過去麵試，確定之後再打電話給呂小姐通知她前去，你出去吧。”他揮揮手，遣退人之後，又開始看著桌上的照片發呆。

沐安，你至今下落不明，為何不跟大家聯絡，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

而呂心潔接到通知的電話之後，開心的準備要去麵試，一大早就去買了一件漂亮的衣服穿、畫了淡妝，把剩下的積蓄都穿戴在身上了。

她知道她即將要去麵試的公司是近日崛起的寒沐服裝設計公司，這些衣服全是國際設計師的精心設計，可以算是名牌中的名牌，而且她的職務居然是董事助理，聽起來就頗威風的。

她站在總公司樓下看，這棟大樓可能就是她以後上班的地方，她開心地走進去。

“請問這位小姐有什麼需要嗎？”服務台的小姐一見到她就馬上問。

“不好意思，我是來應征的，請問一下人事部在哪一樓，我找左小姐？”

“人事部在五樓，請搭右手邊最裏麵的電梯上去。”

“謝謝。”

她搭了電梯上五樓，詢問之後，就被帶到一間不算小的房間裏，裏麵已經有四個人在等著她。

董事長特助、人事部經理、設計部經理、營銷部經理四個人坐在位置上看著她。

“呂小姐請坐，每個問題隻有三十秒回答。”

“首先請問呂小姐，你對本公司的展望。”很老套地問詞。

“我……”什麼鬼展望？她之前應征別家公司也沒問過這些問題呀。

“呂小姐認為董事長助理這個職位需要做些什麼？”

“幫助處理董事長交代的工作。”這簡單。

“呂小姐對本公司品牌的了解有多深？”

“此品牌在I國時裝展脫穎而出，設計師一躍成為國際設計師，品牌有另一層意義，是代表希望，且風格在清麗、典雅、淡雅、高貴等層麵較多，但其實設計風格非常廣泛，且適合每個人。”她出門前可是有做功課的。

“很好，這裏有兩件衣服，分別於不同的品牌公司，請問這兩件衣服的優缺點在哪裏？”

她稍微看了一下之後，才緩緩回答。

“第一件衣服是由寒沐設計公司的競爭對手雷霆設計公司出產，他們的衣服看上去高貴、華麗，但是在年齡層上麵，隻適合夫人級的人物穿戴，才能顯示出他們衣服的價值。”

“第二件衣服是德國有名設計師設計的衣服，他的衣服與第一件不同的是，他雖看起來高貴、華麗，但也不失純真，每個女孩子都很適合，但他的價格就比雷霆和寒沐高出許多，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

她對這些品牌都有在研究，對她來說都不是難事。

很好，這女人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但這場麵試隻是做做樣子而已，隨便啦。

“那這件衣服是出自哪家公司？”又再拿了一件衣服進來。

“這件衣服出自貴公司。”

“很好，呂小姐，你對各家品牌都有研究，的確有資格進入公司，你錄取了，明天正式上班，請找這位特助報到。”人事部經理這樣宣布。

“謝謝各位主管。”她開心的離開公司，準備明天上班，所以她要回去好好地休息。

另一方麵，剛剛的麵試，其實桐沐安看得一清二楚。

呂心潔，你所擁有的知識還真不少，既然對品牌都有研究的話，引你上鉤就不是難事，這場麵試隻是個開始，真正的好戲全在後頭，你等著吧。

佐藤天弘和左詠芹進入她的辦公室之後，就看見她那頗具深意的笑容，看了讓他們起雞皮疙瘩，當她的朋友這麼久了，他們誰不知道，隻要桐沐安一這麼笑，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這就讓他們替呂心潔祈禱，千萬別被整死才好。

“真要這麼做嗎？”左詠芹還是問了。

“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決定的事情有任何變動？”她好整以暇地翻著桌上的雜誌。

“你這是在報複？”佐藤天弘也覺得不妥。

“不能這麼說，她隻是需要一點教訓，讓她學乖一點而已，更何況我隻是稍稍利用她來達成我的目的，她又不是我真正的目標，何必替她緊張。”

“你這麼久沒整人了，一出手就把公司也扯進去，到時候千萬不要也把我扯進去，我會翻臉。”左詠芹還忘不了當初被整的那種恐懼，她整人根本六親不認。

當初隻是要她幫忙整佐藤天弘的，沒想到最後她老大居然把她也整進去，搞到最後，還好兩個人有的是好結局，不然現在變成一對怨偶，可能她眼睛都不會瞇一下。

以她整人的功力來看，她還是閃遠一點比較保險。

“你放心，這次你隻是配角，我不會狠心的連配角都整。”她好笑地看著他們緊張的表情。

“你那次比較恐怖。”佐藤天弘想到上一次被整就很不服氣。

“因為那一次你們兩個都是主角，所以就是這樣。”她不想解釋太多，那一次還不是要撮合他們兩個，不然她哪有那個美國時間花心思整人，不識好歹。

他們兩個也不好插手，畢竟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他們隻有幫忙的份。

“小乖，我交代你的事情立刻去辦，我兩個小時過後要看見菲築的所有數據在桌上。”她交代站在一邊的特助，然後和佐藤天弘、左詠芹一同外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