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昭寒嗯了一聲,道完謝後,平靜的為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
回到家,池昭寒坐在床邊,一張張刪除手機裏和沈熹微的合照。
十六歲的初吻,十八歲的煙花,二十二歲的求婚……指尖在“確認刪除”上停留許久,最終還是點了下去。
社交賬號一個個注銷,就像把他們的回憶一點點抹去。
敲門聲突然響起。
“昭寒?”沈熹微站在門外,眉頭緊蹙,“你的電話怎麼打不通?消息也發不出去?”
“我注銷了所有賬號。”池昭寒平靜地回答。
“為什麼?”她臉上寫滿震驚。
他沒有解釋,隻是淡淡地問:“有事嗎?”
“明天就到我和羽航約定好的一月之期了。”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像從前哄他時那樣,“我該回到你身邊了,但是……”
她頓了頓,有些猶豫:“羽航生日時許願,想讓我再陪他三天。我答應了。所以……”
“所以?”
“我明天飛瑞士的航班,你不是一直想看雪嗎?我送你去,三天後我來接你,好不好。”
池昭寒忽然笑了,命運多麼諷刺。
他要去瑞士安樂死,而送他走上死亡之路的,竟是她沈熹微。
“好。”
沈熹微愣住,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幹脆。
異樣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但她壓下不安:“明天我來接你。”
這一夜,池昭寒望著窗外的月光,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沈熹微準時出現在門口。她穿著筆挺的機長製服,肩章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走吧。”她自然地想接過池昭寒的行李,卻在碰到他手指的瞬間猛地縮回,“怎麼這麼冰?”
池昭寒沒有回答,沉默地跟著她上車。
機艙裏,她的聲音通過廣播傳來:“女士們先生們,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沈熹微,祝各位在瑞士度過美好時光……”
曾經讓他心動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如此遙遠。
十個小時的航程,池昭寒一直望著窗外的雲海,層層疊疊的白雲,像極了年少時,她帶他去看的櫻花。
“到了。”下飛機時,她替池昭寒攏了攏圍巾,“三天後我來接你,等我。”
“沈熹微。”池昭寒突然叫她的全名,“我等不到你了。”
她愣住:“什麼?”
“沒什麼。”池昭寒笑了笑,“一路順風。”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池昭寒轉身走向預約好的機構。
“池先生?”工作人員遞來一份文件,“這是最後一次確認。”
池昭寒簽下名字,聽見他問:“有沒有遺言要留下?”
“三天後會有人來接我。”池昭寒望著窗外的雪,“請告訴她——”
“如果重來一次,十八歲那年,池昭寒不會在櫻花樹下答應沈熹微的告白。”
針劑推入靜脈時,他仿佛看見十八歲的少女站在櫻花樹下,紅著眼朝他伸手:“別原諒她……”
他微笑著閉上眼睛,再也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