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路晉去公司後。
林榆蹲在打開的箱子前,高燒退後的頭痛還在隱隱作祟,但她不敢停下,每多收起一件行李,她就離離開更進一步。
收納箱最底層壓著個褪色的牛皮相冊,是路晉當年硬塞給她的。
“每張照片,都藏著我對你的真心。”他那時笑得像個討糖吃的孩子。
林榆掀開封麵,第一頁就是那張被各大媒體轉載的火場新聞照:
路晉背著她從濃煙裏衝出來,黑色西裝被燒得焦黑,額角的傷口還在淌血,卻死死攥著她的手腕不肯鬆開。
照片下麵壓著張快照,是他在醫院病床邊的樣子,眼窩深陷,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正緊緊握著她的手,頭歪在床邊睡著了,那時醫生說他創傷應激嚴重到整夜失眠,隻有握著她的手才能勉強睡上片刻。
林榆的指腹劃過照片上路晉憔悴的臉,喉嚨突然被什麼堵住。
那個曾為她奮不顧身、連睡覺都要攥著她手的男人,如今會為了另一個女人,讓她在寒冬裏被潑十桶冷水。
走廊裏傳來白薇薇嬌嗲的笑聲,像細密的針鑽進耳膜。她猛地合上相冊,胸口的窒息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林榆姐,你在收拾東西呀?要出門嗎?”
白薇薇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林榆抬眼時,正看見她穿著路晉的灰色羊絨衫,下擺鬆鬆垮垮地蓋住大腿。
“我要出差。”
她像沒看見林榆眼裏的冷意,也不在乎林榆要做什麼,徑直走過來,目光落在那本翻開的相冊上。
“這不是晉哥救你的時候嗎?”
她故作驚訝地捂住嘴,手指卻故意戳了戳那張病床照,
“他跟我說過好多次呢,說那時覺得你特別可憐,沒有父母,沒有朋友,孤零零的,才衝進去救你,沒想到反而得了後遺症。”
林榆沒說話,將相冊塞進箱角。
“不過呀,”白薇薇拖長了語調,彎腰拿起那張快照,
“現在有我在,他不用握著誰的手也能睡好了呢。昨晚他還說,靠在我肩上的時候,比抱著冰塊舒服多了。”
她忽然湊近,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說你,沒有爸媽疼愛就算了,丈夫也移情別戀了,可笑不可笑?”
林榆的視線落在白薇薇手腕上,那裏戴著路晉的百達翡麗腕表,是他去年生日時她親手挑的禮物。
她想起路晉當時說“隻有你送的,我才戴”,喉間泛起一陣苦澀的笑意。
“說完了嗎?”
林榆站起身,將疊好的毛衣放進箱子,
“說完就出去。”
白薇薇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臉上的得意僵了一瞬,隨即撇撇嘴。
“你這人真沒意思,連生氣都不會。”
白薇薇狠狠瞪了她一眼,轉身踩著拖鞋噔噔噔地走了。
客房裏終於恢複安靜,林榆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想找個袋子裝相冊,卻在最深處摸到張硬卡紙。
是張泛白的拍立得。
照片裏的女人穿著米白色風衣,正彎腰給蹲在地上的小女孩係鞋帶,陽光落在她發梢,鍍上一層溫柔的金邊。
林榆的指尖輕輕擦過照片上林桑的臉。
十四歲那年,這個把她從孤兒院接出來、教她畫畫、帶她看遍京城初雪的女人,卻在一個雨夜被闖入的歹徒殺害。
她失去了媽媽,凶手卻至今逍遙法外。
她把照片珍重的收好,眼前浮現媽媽溫柔的臉。
“小榆,要學會自己發光,才不用害怕黑暗。”
現在,她終於要靠自己了。
深夜,林榆睡不著,打算出門吹吹風。
剛走到後門,就看見白薇薇站在路燈下和一個男人說話。
那男人穿著黑色夾克,帽簷壓得很低,可當他抬頭點煙時,林榆的血液瞬間凍住了——那個刀疤,那個塌鼻梁,分明就是當年殺害媽媽的凶手!
她死死攥著手機,指甲嵌進掌心。
白薇薇正踮腳往男人手裏塞著什麼,兩人低聲說了幾句,男人轉身鑽進了巷口的陰影裏。
林榆躲在桂花樹後,直到那輛黑色麵包車消失在街角,才顫抖著摸出手機。
報警電話接通的瞬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卻異常清晰。
“喂,110嗎?我看到殺害林桑的凶手了,在路家別墅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