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真如此說?”宋巍然有些驚愕。
回話的是被派去擷芳院伺候宋昭寧的小丫鬟。
自得了管家交代,這幾日她一直暗中盯著宋昭寧的一舉一動,不敢有絲毫懈怠。
但宋昭寧平日裏也不愛出門,整日在家不是寫字就是看書,實在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今日小丫鬟見元嬤鬼鬼祟祟,便聽到了這一番話。
“奴婢不敢隱瞞,大姑娘確實是這麼說的。”
宋巍然微微頷首,看向一旁的管家,“帶她下去領賞銀吧。”
小丫鬟喜不自勝,“老爺放心,奴婢會繼續盯緊大姑娘的!”
宋巍然道:“行事隱蔽些,莫要讓她察覺。”
“是,奴婢明白。”
待管家和丫鬟離開,宋巍然眼底閃過一抹無奈。
他當真是想多了。
宋昭寧再怎麼聰明,那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他竟然還懷疑是宋昭寧故意接近嘉懿縣主,當真是他多慮了。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哪能有這份心思。
救了嘉懿縣主,想必隻是巧合罷了。
......
宋昭寧似乎半點沒發現擷芳院裏的丫鬟都多長了幾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依舊每日練習看書,隻是近日天氣轉涼,不慎染了風寒。
宋昭寧的風寒來得突然,卻也不算意外。
她故意在夜裏推開半扇窗,任由寒霧浸透單薄的寢衣,又在次日清晨咳得滿院皆聞。
宋巍然雖對宋昭寧的疑心稍減,但院裏的眼線卻半點沒撤。
很快就知道了這事。
他還記得宋昭寧受不得寒,得知此事後立馬讓人去請了大夫。
因宋巍然叮囑一定要盡快治好,大夫開了不少貴重藥材。
閔氏掏銀子時心疼得直抽氣。
好吃好喝供著宋昭寧小半個月了,半點好處沒討到,反而又往裏搭出去十幾兩銀子。
待鄭家人上門提親,她一定要將聘禮全給扣下!
閔氏心疼銀子,又怕宋昭寧病遲遲不好,耽誤了與鄭家的親事,特意派了身邊的老嬤嬤過去照顧。
沒想到這一照顧,反而出了岔子。
三日後,宋昭寧的病情不但未愈,反而愈發沉重,甚至嘔出一口血來。
大夫診脈後臉色大變,顫聲道:“這......這脈象不對!姑娘的體內,竟似有寒毒淤積!”
宋巍然聞言,當即變了臉色:“寒毒?她不過是染了風寒,怎會中毒?”
大夫冷汗涔涔,翻開藥渣細細查驗,半晌才道:“老爺,這藥裏......混了寒性的雷公藤!”
這話一出,閔氏心裏咯噔了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
宋巍然麵色陰沉如墨,立即召集擷芳院所有下人。
他質問道:“大姑娘的藥渣裏怎麼會有雷公藤?!”
擷芳院內,氣氛凝滯如冰。
下人跪了一地,都默不作聲。
宋府下人不多,但擷芳院裏竟足有五個丫鬟婆子,兩個小廝,就連宋巍然的主院都沒這麼多人伺候。
宋巍然也是才知道擷芳院有這麼多伺候的下人,他臉色難看,問管家這些人的來路。
管家道:“回、回老爺,這兩個婆子是夫人安排的,這兩個丫鬟是您指派的,這兩個小廝是二公子送來的,還有這個丫鬟,是二爺特意從外頭買來的。”
宋巍然聽的頭暈。
宋昭寧一個小丫頭片子,院子裏哪用得著這麼多人,閔氏到底是怎麼管著後宅的!
宋巍然太陽穴突突地跳,“這些人便罷了,二房怎麼還送了人過來?我怎麼不知道?!”
管家看了眼閔氏,小心翼翼回答:“二爺說大小姐苦了這些年該享享福,所以特有從外頭買了個丫鬟伺候她。”
“這事兒小的跟夫人說了,夫人也應下了。”
宋巍然轉頭看向閔氏,眼神冰冷。
閔氏渾身一個激靈,想起這事。
似乎是宋昭寧回府的第二日,管家的確同她說二房送了個丫鬟過來。
她當時正在盯著宵哥兒讀書呢,哪有心思管宋昭寧的事,聽都沒聽明白,隻敷衍的讓管家自己看著辦。
見閔氏這般糊塗,宋巍然頭痛更甚,擺手道:“此事容後再議!”
他厲目掃過眾人:“到底是誰在大小姐藥裏添了東西,現在說實話我還能從輕發落,若叫我查出來,必然嚴懲不怠!”
跪在院裏的下人都大喊著冤枉。
宋巍然氣的不輕,當即叫人去查,“把他們的住處都給我翻一遍,既然做下這事肯定會有些蛛絲馬跡,我倒要看看,誰藏著這等臟東西!”
閔氏回過神來,連忙安排人去搜。
然而這一搜,翻箱倒櫃,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沒搜出什麼東西。
宋昭寧中毒是事實,但卻查不出下毒之人,隻能說明此人藏的深。
總不可能是宋昭寧自己給自己下毒。
宋巍然望著不停喊冤的下人,一時間覺得所有人都有可能。
先前鋸斷宋昭寧馬車車轅的人還沒尋到,現下又多了一個下毒之人,這宋家到底有誰恨不得害死昭寧?
或者說......背後那人要算計的,並非是昭寧,而是他?
宋家有人見不得他往上爬?
而今昭寧是他青雲路上的攀雲梯,一旦昭寧出事,與鄭家的親事便沒了。
沒有鄭廉的幫襯,他也會丟掉升官的機會。
所以,背後之人,從始至終針對的都是他!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宋巍然心中大駭。
內室裏,傳出宋昭寧虛弱地幾聲咳嗽:“咳咳——汀蘭,我想見父親......父親......”
話音落下,宋巍然便見汀蘭快步跑出來,紅著眼眶道:“老爺,姑娘有話同您說。”
宋巍然點頭,讓閔氏看著這些下人,大步流星的進屋。
屋內,宋昭寧小臉蒼白。
她看見宋巍然,眼淚簌簌落下,“父親,女兒到底是礙了何人的眼,那人要三番四次的害女兒?”
宋巍然見她這副模樣,心中又驚又怒,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昭寧莫怕,為父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宋昭寧虛弱地搖頭,淚水浸濕了枕巾:“父親,女兒......女兒怕是活不成了......”
“胡說!”宋巍然心頭猛跳,厲聲打斷,“大夫說了,毒性尚淺,好生調養便能痊愈!”
宋昭寧帶著哭腔,“擷芳院裏的下人多,父親可查出到底是誰要害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