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不是沒有想過,再見到顧硯忱會是怎樣的光景。
可萬沒有想到,已物是人非到這般。
若不是她熟悉他身上自帶的冷檀香和身軀骨骼的每一寸,她不會將注視著落地窗外,單手插兜,全身被剪裁合宜定製灰色西裝,渾身無一不透著疏離冷矜,充滿上位者氣息的男人認出來。
他變了。
變成她再也渴求不來的手握權與錢的一個真正的男人。
顧硯忱似恍然未察身後的喬念。
他正在打電話。
右手指骨緊握著黑色手機,打理恰好的額頭碎發細微垂在額側。
男人骨骼優越,麵容深邃,高而挺的鼻梁骨往下是兩瓣緋而薄的唇,吐出些似遠似近飄來晦澀的專業術語,嗓音比當年要低啞深沉許多,叫喬念不由失了神。
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將她籠罩在陰影之下。
逼近到他身上的氣息幾乎和回憶裏一樣將她溺斃的時候,喬念如夢方醒!
他在打量她,臉色不怒不喜。
她想著許久不見,該打個招呼,便低低的叫了聲。
“顧硯忱......”
出乎她意料,他應得平和。
“嗯。”
嗓音低啞蠱惑,仿若一如當年,在她麵前總是佯裝乖巧沉默,叫她心動不已的模樣。
可繼而他看向她,“顧硯忱也是你叫的?”
話語裏,是無盡的高傲與嘲諷。
喬念喉頭微哽,緊緊抱著央央,“是,顧總。許久不見。”
這個稱呼出口的那一瞬間,他瞳孔一縮。
“好一個許久不見!”
下一秒,一隻鐵臂環繞過她寬鬆的米色旗袍包裹的細腰,力道大到將她的腰身箍緊到腰臀線條畢露的地步,徑直將她壓進那寬闊冷硬的懷抱裏。
西裝布料的冰冷和男人炙熱的溫度一同襲來。
喬念低呼一聲,繼而酥 麻癢意就從腰後要命的傳來。
那曾探尋過她身體每一寸的修長指骨寸寸撩撥,他們從前那麼熟稔,經驗使然,他最是知道怎樣讓她哭泣,讓她崩潰。
喬念竟有些站不穩。
氣息紊亂,來時特意熨好的旗袍也起了叫人臉紅心跳的褶皺。
任憑她如何想象,也沒猜到久別重逢會發展成這幅田地。
直到感覺那修長手指挑開了她旗袍邊緣,觸感一涼。
他停頓一瞬,下一秒她的下巴被挑起,兩人呼吸相抵,“你沒有阻攔我,那我就繼續了。”
話說的極曖昧,眼底卻勾著漫不經心的冷漠疏離,像是在審視著什麼。
“顧硯忱,你放開我。”
喬念一把推開他,整個人也險些跌在地上。
顧硯忱手指一僵,繼而竟好整以待欣賞她的狼狽。
“那你來做什麼?嗯?”
他的目光終於正視她懷裏的小孩,在方才一係列行為中,喬念都將這孩子護得極好。
叫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還抱著一個奶娃娃,別告訴我,你生的?”
手上出個血口子都要撒嬌呼痛的嬌小姐,真敢生孩子,他是不信的。
可當懷裏小嬰兒露出正臉來的那一刻,顧硯忱眉梢的戲謔與不屑都消失殆盡。
冷戾感湧上來,不過稍許,他眸色沉寂,染著怪異,盯著女人懷裏的嬰孩。
這是一個像她又像他的小孩,粉妝玉琢,遺傳了她母親的嬌美,好看到了極點。
隻眉目間的影子像極了他,叫他一看就挪不開眼。
他注視了半晌,有什麼東西在體內撕扯著,最後卻在那小孩伸出手指來抓他手指時,一切都變得異常平靜。
喬念正在哄央央。
時隔經年,大抵是因為當了母親的原因,她褪去了青澀,身上多了股子柔美,還染著獨有的誘人奶香氣。
他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喉結滾顫,像是想把她吞了。
最後壓下所有,質問道。
“我們的孩子?”
喬念心頭一澀,點了頭。
顧硯忱就已出手將小娃娃搶了去,沒等喬念反應過來,就已上下其手,胡亂捏著央央奶香的小臉,把小奶娃捉弄得直揮舞小手,
委屈巴巴皺著可愛的小臉就要哭。
終於在大眼瞪小眼許久後,顧硯忱捏著央央的小手,嗤笑抬頭。
“從哪找來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為了救喬家,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此話一出,喬念驚怔。
他怎麼能這樣說?
她當年不知他身份前是有些對他強製愛,但她是那麼不要臉的人嗎?
還找來的孩子?
央央是她肚子裏生出來的,她體質特殊,懷上央央的時候醫生說這可能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
為了生下央央,當時她躺在醫院裏,險些耗去了半條命。
這是她用半條命生下來的寶貝,他卻一句話否決了孩子的血脈。
喬念麵色蒼白,“顧硯忱,唯獨央央是你女兒這件事你必須信我,我今天來,是......”
卻見顧硯忱轉身把央央丟給了文成,
方才在喬念進門時就離開的文成,此刻也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
顧硯忱冷聲對他道:“隨便找個孤兒院送進去!”
“回頭用我的名義捐筆善款,讓孤兒院善待她,也比在喬大小姐手裏受折磨要強。”
他的眼神晦暗玩味,掃過喬念霍然沒有血色的瑩白小臉時目光依舊冷淡。
文成隻點頭說是,抱著大哭的喬央就要走人。
喬念出手搶,隻摸到了央央繈褓的邊角。
在被抱離的那一刻,央央委屈的哭聲將她的心提到最高點。
她已沒有半絲淡定,來前所有的準備在此刻蕩然無存。
“住手!我反悔了顧硯忱!”
“我不要把孩子給你了!”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什麼臨死前托孤,什麼談判任由對方提條件,在央央朝著她大哭,伸手要媽媽抱抱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
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她衝將上去。
終於就要抓住央央小手的那一刻,一隻熟悉的鐵臂攔抱了她的腰,徑直將她扣在懷裏。
她不住掙紮,最後卻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央央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抱走......
大門關上的那一刻,喬念才懂什麼叫萬念俱灰。
她回頭,目光難以置信。
眼淚滾滾而落,心上彷徨,鼻涕眼淚一起流,聲音啞著,傷心欲絕。
“那是我們的孩子,她和你長得那麼像,出生起體重不到五斤是我不敢閉眼一個夜晚一個夜晚帶大的,如今好不容易養到了半歲。”
“我愛她,比當年愛你更甚,顧硯忱,你給文成打電話,把她帶回來。”
“求求你......”
話說到最後,她已崩潰到全身無力。
顧硯忱都險些抱不住她,擰著眉,看著她使出渾身解數求他。
“顧硯忱,算我求你,行嗎!”
她哭得脫了力,憑空從胸腔裏生出了些恨意,揪著男人材質上好的西裝褲麵料。
“曾經和現在的喬念,都求你。”
央央哭泣的樣子一分一秒都在撕扯著喬念的心。
顧硯忱低頭看手機,手指編輯了幾下點擊了發送,低頭就瞧見女人對他下了跪。
還有她的那句話。
“曾經和現在的喬念,都求你。”
他手指驀然一僵。
半晌男人失笑,冰冷的手指捏過女人羸弱的下巴,無視她的哀慟,“現在的喬念算什麼玩意兒,至於曾經的喬念,我更不可能放過,想要你女兒,可以,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喬念渾身一怔。
她已經一無所有,還能給他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
顧硯忱死死的盯著她。
“你。”
喬念抬頭,恍然以為自己聽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