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醒來時，是一片刺眼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衝得他頭昏腦漲。

見他睜眼，小護士猛地撲了上來，“季先生，您終於醒了，你可知道你昏迷了整整一周。”

“這一周裏，您太太眼睛都沒合上一回，整天整夜地守著你。”

季時安一頓，被活埋的畫麵突然閃現，讓他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這時，顧韻詩推門走了進來。

她神色焦灼，眼神裏卻透露著失而複得的喜悅，“阿安！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

她的懷抱強勁有力，帶著熟悉的香水味，和腐臭的泥漿形成鮮明的對比。

“放心，你已經回來了，施暴者也已經被緝拿，”她把他緊緊地抱在懷裏，“一切都結束了。”

季時安僵硬地靠在她的胸前，沉默良久，

“施暴者已經被緝拿，那顧聿風呢？”

顧煙嵐一僵，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這件事跟哥哥沒有關係，是我在外麵得罪了人，才給你惹來了麻煩。”

季時安的心猛地一顫，嘴角浮起一絲譏諷，

他早該知道，她永遠站在顧聿風那邊，怎會為他主持公道？

見他不語，顧煙嵐又把他往懷裏緊了緊，“不過哥哥擅自把你綁在院子裏這件事，我已經知道，而且懲罰過他了。”

“怎麼懲罰的？”

“我罰他一周不能出門。”

季時安驀地笑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可笑啊。

他差點死在了顧聿風的手裏，而她卻隻是罰他一周不能出門。

“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她低頭吻上他的唇。

季時安抬眸，冷冷地看著她。

“那你讓顧聿風去自首，承認他所犯下的罪行，我就相信你的話。”

顧煙嵐沉默了。

她的沉默像一聲雷，把季時安的心徹底劈個粉碎。

“那些事不是哥哥做的。”她緩緩開口，眼神漂浮，“我已經查過了。”

季時安嗤笑。

笑著笑著，眼睛裏就蓄滿了淚水。

他早該知道，他不該再心存妄想。

......

季時安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周。

期間他陸續收到了顧煙嵐的婚前體檢報告和DNA檢測報告。

回家後，他把她們放到了禮品盒裏，準備跟離婚協議書一起送給顧煙嵐。

剛坐定，就收到顧聿風發來的一段錄音，

“阿嵐，這件事要是被警察發現了，我會不會坐牢啊？”是顧聿風的聲音。

“放心吧，我已經處理好了，發現阿安的那兩個人我也已經給了錢，並送出了國，”是顧煙嵐冰冷的聲音，“隻是你這次實在是太衝動了。”

“他死了沒什麼，關鍵連累到你就不好了。”

“你是念念的父親，是我最愛的人，你如果有個閃失，我會瘋的。”

顧聿風撇了撇嘴，“那你為什麼還要把季時安留在身邊，為什麼不直接跟他離婚，讓他滾出顧家？”

顧煙嵐笑的寵溺。

“我把他留在身邊當然是為了保護你，不然流言蜚語要把你壓死。”

視頻的最後，是兩人接吻聲，以及顧煙嵐的悶哼聲。

“啪！”

手機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季時安的腳背上。

他忍不住“嘶”了一聲，蹲在地上不停地顫抖。

他把自己縮成一團，把頭埋在雙肘之間，哭得聲嘶力竭。

此刻，他覺得自己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差點命喪黃泉，而自詡深愛他的妻子，竟然想方設法替他的仇人脫罪。

她根本不愛他，也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隻是她計劃中的一環，隻是她的工具。

接下來的日子，或許感覺到了季時安的疏離，顧煙嵐又故技重施，整天陪在他的身邊。

但他的心早已死了，留下的這個軀殼也即將飛往英國，與她永世不見。

拿到簽證的第二天，季時安借口出門買衣服，隨後直接奔赴機場。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他的心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他喃喃道，

顧煙嵐，好好享受你與顧聿風最後的幸福，真相正在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