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著後腦,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來。
剛剛推開我的,是一群流裏流氣的青年,他們跟在一個騎著摩托車男人的身後。
男人徑直走向李紅,語氣急切。
“怎麼了?我一聽電話就趕來了,誰敢欺負你?”
將近一米八的個頭,穿著時髦的喇叭褲和皮夾克,長相倒是不錯。
李紅回頭,一臉挑釁地看著我。
陳東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眼神滿是不屑。
我壓下火氣,開始講道理。
“你是陳東吧?我是林玥,你父親定下的未婚妻。剛才給你打電話的人,也是我。李紅她......”
“閉嘴。”
他皺眉打斷我,語氣極不耐煩:
“我不管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管你是誰。現在,立刻跪下,給李紅道歉。”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氣笑了。
親事是他們陳家上趕著求來的,名義上我是他未婚妻。
結果現在,他連前因後果都不問,就讓我下跪道歉?
“陳東,就算我們沒有感情,就算你喜歡李紅。但我名義上也是你的未婚妻,最基本的尊重應該有吧?”
“況且,錯的是她,不是我。你不問青紅皂白就讓我下跪?憑什麼?”
“憑什麼?”
他挑了挑眉,眼裏滿是傲慢。
“就憑你們家上趕著巴結,非要把你嫁過來。”
“要不是我爸說,娶了你才能拿到你們酒廠的運輸合同,我多看你一眼都嫌煩。你這種假清高的廠妹,看著就倒胃口。”
他嫌惡地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滿是油漆的衣服上。
“別以為嫁進我們陳家,就能隨便欺負我陳東的人。你要是敢讓李紅不高興,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爸的合同泡湯。”
我簡直無語:
“陳東,麻煩你搞清楚,不是我非要嫁給你!”
“誰不會嘴硬?”
李紅打斷我,笑得一臉得意。
“等會兒東哥真不娶你了,我看你哭不哭。”
“嫁進我們陳家,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她不敢退婚的。”
看著他們一唱一和,那副施舍的神情,我冷笑出聲。
“陳家?算個什麼東西?真當自己是金元寶了?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嫁給你?”
鄰居們頓時炸了鍋:
“她是不是瘋了?那可是陳家啊!咱們這兒頭一份的萬元戶,她居然說陳家算什麼?”
“裝什麼清高,誰不想嫁給陳東啊?婚車都給她配了進口的,不就是裝飾得不好看嗎?忍忍就得了。”
“就是啊,讓李紅出出氣怎麼了?先忍著嫁過去再說唄。”
聽著這些莫名其妙的議論,我隻覺得可笑。
陳家是發了財,但那又怎樣?
不就是靠政策拆遷,一夜暴富?
可這點錢,想開個運輸公司,沒有我們酒廠這個大客戶,不出一年就得喝西北風。
這運輸權,再過一個月就要重新招標了。
拿不到新合同,他們陳家這點風光,一夜就能回到解放前。
也正因為如此,陳東的父親才會一把年紀,天天跑我們廠,對我爸點頭哈腰,求這門親事。
他知道我是廠裏新酒項目的負責人,又是單身,就天天堵我辦公室門口,央求我考慮一下他兒子。
我沒同意,他就轉頭去找了我媽。
我媽被他幾句好話哄得暈頭轉向,幹脆先斬後奏,直接把婚事定了。
說白了,這樁婚事,對我們廠也有利。
如果我嫁過去,能幫酒廠穩定運輸渠道,對新酒的推廣也算好事。
所以廠領導也在觀望,看要不要給陳家更長期的合作。
可現在看來,陳家老頭子拚死拚活爭來的親事,八成要被他這個蠢兒子親手毀了。
我沒開口搭腔,可在陳東和李紅眼裏,我的沉默,卻成了心虛。
陳東不耐煩地開口: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跪下給李紅道歉。否則,婚禮取消。”
我抬起頭,看向他們,語氣平靜地說:
“行,那就取消婚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