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於宗門大比奪魁,為我的小師妹雲清月,入秘境、奪神藥,破了她二十歲必死的詛咒。
愛慕她的師弟清元,惜敗我手,鬱鬱而終,投崖自盡。
我與雲清月成婚,誕下一雙兒女,世人皆稱神仙眷侶。
七年後,她趁我閉關,一劍廢我修為,在我眼前,將親生骨肉擲入萬蠱林,活活噬心而死。
“若不是你,小師弟怎會死!是你毀了我們!”
她用我為她親手煉製的寶刀,將我淩遲。血盡之際我內心荒涼,救她的,從來不是神藥,是我的血。
再睜眼,我回到了宗門大比,與小師弟的決戰之時。
......
1
劍鋒與劍鋒的摩擦聲,尖銳得像是要撕開人的耳膜。我與清元正處在勝負的邊緣。
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影子飄上了戰台。
是雲清月。
全場嘩然,連出招的清元都為之一滯。
她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我們中間,隔開了我們的劍。然後,她轉向我。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冰冷、疏離,甚至帶著一絲厭惡。
“我不會嫁給你,”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全場的嘈雜,“無論誰是魁首。我心悅之人,向來是清元師弟。”
她也重生了。
她說完,便轉向清元。臉上的冰霜瞬間融化,化作一池春水,那是我無比熟悉的溫柔。
前世,她便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看了整整七年。在我為她尋來神藥,在她為我誕下孩兒,在她依偎在我懷中時,都是這樣溫柔的眼神。
原來,這份溫柔,從來不屬於我。它隻是一個可以隨時贈予任何人的東西。
我手中的「驚鴻」劍,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寒意,輕輕嗡鳴。
我看著眼前這幅“情深義重”的畫麵,忽然覺得滑稽。
前世我浴血奮戰所求的一切,在此刻看來,不過是一場荒唐的鬧劇。
我心中那片翻湧的恨意,忽然間沉寂了下去,化為一片冰冷的、無聲的嘲諷。
手腕一轉,「驚鴻」劍在空中劃出一道清越的弧線,“鏘”的一聲,精準歸鞘。這個動作幹脆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我沒有看他們二人,而是抬眼望向高台上的師父,聲音平直,聽不出任何情緒:“這一場,我認輸。”
雲清月準備好的那套厭惡與鄙夷,僵在了臉上。她沒等到我的崩潰或憤怒,隻等來一句毫無波瀾的陳述,這讓她感到一絲無法掌控的煩躁。
師父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尖銳而刻薄:
“哼!成何體統!技不如人便用這種方式收場,真是將我天劍宗的臉都丟盡了!”
他完全無視了我實力更強的事實,轉而對清元露出了讚許的微笑,“清元,我一直很看好你。勝不驕,敗不餒,有大家風範。你,才是宗門未來的希望!不像你師兄,心性竟如此之差!”
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引得周遭一片附和。
清元順勢躬身,姿態謙卑,言辭懇切:“師父謬讚。師兄想必也是一時心緒不佳,弟子不敢居功。”
他說得滴水不漏,既顯自己大度,又坐實了我“心緒不佳”的罪名。
我立於台下,聽著這些刺耳的言語,心中再無波瀾。前世,師父的偏心就已深入骨髓,隻是我被親情濾鏡蒙蔽了雙眼。
如今再看,隻覺得可笑又可悲。
正當我準備轉身離去,一個比我師父更具威嚴的聲音從最高處傳來。
“胡鬧!”
是宗主,雲清月的父親。他銳利的目光掃過自己的女兒,帶著不容置喙的怒意:“雲清月,誰給你的膽子在宗門大比上說這種話!給我下來!”
雲清月顯然沒想到,一向疼愛她的父親會當眾嗬斥她。她急了,徹底撕下了那層偽裝,聲音變得尖利起來:“爹!你幫他做什麼?一個除了虛名什麼都沒有的孤兒,也配得上我?他連給清元師弟提鞋都不配!”
她頓了頓,鄙夷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針,直直刺向我:
“沒有宗門大比的魁首,你現在還有什麼價值?你就是個廢物!”
不堪入耳的辱罵,讓全場陷入死寂。
清元立刻上前一步,輕輕拉住雲清月的手臂,滿臉“痛心”地對宗主勸道:“宗主息怒,師姐她隻是被逼急了,她沒有惡意的。師兄天資絕倫,隻是......隻是我們之間的事,讓他受了刺激。請您不要怪罪師姐,也請大家......給師兄一點時間和體麵。”
好一朵潔白無瑕的白蓮花。
宗主氣得臉色發青,還想再說什麼。
但我已經不想再看下去了。
我沒有理會任何人的挽留、辱罵或“勸解”,隻是轉過身,邁開步子,一步一步,走下了戰台,走出了這片喧囂。
我的背挺得很直。